其實我知道自己為什麼哭。
不是傷心,只是太委屈了,過了那麼那麼久,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他玩得團團轉,從沒得到過他的溫暖,才會覺得委屈得要死。
回到自己家,我把江眠的微信刪掉了。
他好像發了很多話給我,可我沒看,我不想看了。
趁著假期蒙頭睡了幾天,直到自己都覺得不能這麼渾渾噩噩下去。
午后的蟬鳴嘶啞細長,可光也透不過厚厚的窗簾,我打開手機,把一條條消息過濾掉。
有一條是陸思淵的,他依舊是那只頂著小黃鴨的貓,只給我發了張照片。
背景是廣袤無垠的大海,幾個大男孩走在海邊的巖石上,我一眼就能找到他。
他總是很安靜,半邊臉藏在厚實的羽絨服里,只露出那雙黑漆漆的眼睛。
盯著鏡頭,像是能把看相片的人給吸進去。
我剛想著該怎麼回,手機屏就驀然跳起他的電話。
陸思淵就是這樣,直直闖入別人的世界,不管不顧。
「喂?」
一張口,才發現我的聲音又黏又啞。
他那里靜默了下,嗓音清冷而夾著點倦。
啪嗒,是摁開打火機的聲音。
「我明天就要比賽了。」
「緊張嗎?」
我像是開玩笑一樣問他。
「嗯。」
他很安靜,安靜到我能聽到遠方大海的聲音,還有他平緩而有規律的呼吸。
其實,我以為他早就習慣了聚光燈落在他身上,他能對一切場面從容不迫。
「我不想輸。」
我聽見他說。
「真的不想輸。」
細密又認真,帶著一腔熱血又至死不渝的執著。
我好像能想象趴在欄桿上的少年,海浪拍在岸邊的聲音悠揚,從他的口中吐出白茫的霧氣,四散彌漫在瑞典絢爛的極光中。
其實,我聽網上說,陸思淵天才電競選手,但從沒有人看好他和他的隊伍在季中賽的旅程。
因為他們要面對的敵人很強大。
Lpl(英雄聯盟中國大陸賽區)已經很久沒有在世界賽上拿過冠軍了。
直到我聽見話筒那邊有人喊他的名字,才發現我們沉默太久了。
「掛了。」
聽見他說,張了張口,我到底沒叫住他。
只剩下一連串的忙音。
11
之后,我的日子,好像又逐漸回到了正軌。
沒有了江眠,沒有了總是想守著手機掛念等著他回復的人,我居然有點松下了那口氣。
我開始養成了每天瞄一眼比賽直播的習慣,本以為都是成年人,沒想到同事間,像我一樣關注電競賽事的也有很多。
陸思淵他們打的還算不錯。
舞臺的聚光燈總是把他的皮膚照得冷白,連帶著本就漆黑的眼瞳都鍍了層光。
打出操作的時候,現場沸騰,可他的眉眼微垂,依舊清冷安靜。
就好像他不是幾天前那個給我打電話的人,用一種幾近落寞與掙扎的語氣說他不想輸。
在賽場上,這個十九歲的少年,變成所向披靡的大將軍了。
……
那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我發現家門口的欄桿上趴著一個人。
好久不見,江眠看起來倒是有點憔悴,下巴上也有一片烏青,穿著格子襯衫,瞇著眼看我。
「我想和你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我越過他,拿鑰匙開門。
「為什麼和我分手?」他的聲音有點啞,偏執地盯著我。
「討厭你。」我輕輕對他說。
他好像愣了愣,然后忽地就笑了。
「討厭我?阿澈,你也會討厭我嗎?」
是啊,我會討厭他嗎?
我呼出一口氣,仲夏的蟬鳴吵得人心煩亂,樓道老舊的燈閃了兩下。
我只是被他拿著刀子扎多了,所以不想靠近他了。
江眠跟我在一起后,總是喜歡損我。
我做的菜,他說不好吃,要點外賣;
我買新衣服穿,他在旁邊說我太瘦,根本就沒那身材;
從好久之前他就嫌棄我,我不明白為什麼跟他在一起了他還要這樣。
江眠那時候喜歡上英雄聯盟,我看不懂那游戲,可我太想融入他了。
他的段位比我高很多,陪我打了幾把人機,說我太菜,叫我自己玩。
他叫我自己多練練一個英雄,一個丑丑的會甩鉤子的輔助,我就真的一個人在人機局練了好久。
后來,朋友給我發了張他在網吧的圖片。
他身邊有個女孩子,跟他一起打,那個女孩子操作著一個很可愛的女英雄。
我頓時覺得一直在練不斷甩鉤子的我很蠢很傻。
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方純的,就是那個和他關系很好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