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從最初的一前一後離開,離開時間間隔不到 10 分鐘,到後來乾脆一起來一起走,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病友們對溫文明的評價,也從最初的「你男友其實不錯,你和他吵架了嗎?」,到後來「你妹兒男友挺好的,對你這個姐都這麼體貼!」
我能說什麼?
說我用一條腿的代價,成全了這對狗男女嗎?
我第 N 次趕人:「麻煩你們倆都給我滾!有這個時間跑來演戲,不如約約會,滾滾床單,上次不是沒滾完嗎?」
鄔姍姍:「姐,你別這樣!我和溫哥哥只是普通朋友,我們什麼都沒做!要是姐介意,我們以後不來往就是……」
我翻白眼:「打住吧你!往後餘生,麻煩你們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鄔姍姍又開始哭,溫文明拉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9
我爸把打包好的物件放在我家客廳。
整整四個編織袋,上到衣服書籍相框,簡單護膚品,下到拖鞋牙膏充電線,雜亂無章地全部丟在編織袋裡。
我杵著拐杖,把有用的東西撿出來,再給舊衣和舊書回收站打電話,請他們來收。
我和那個家的聯繫,
在我爸和我媽離婚後的第 22 個年頭……
在他們把相框裡,合影中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剪掉後……
斷了。
我給我爸轉了一筆錢,感謝他養育之恩。
10
文化藝術館給我換了文職的工作。
不辛苦,很清閒。
我每天把工作做完後,就杵著拐杖,去看從前的夥伴們跳舞。
天知道,對我而言,跳舞是我的命,是比溫文明更重要的存在。
所以,我痛恨鄔姍姍。
那日若不是她踩著我的裙擺,我根本不會從樓上跌下去!
在練功房鏡子裡,我眼中的羨慕與落寞那樣明顯。
「鄔姝,你來一下。」
副團長親自給我介紹了一份兼職。
在他朋友開的少兒藝術館,週末有六個跳舞班,希望我去指導一下。我不需要跳,主要是給規范動作,如果有空,給老師們培訓下就更好了。
我本來有些猶豫。
他說:「就當散心。」
他說:「你舞蹈造詣高,就此埋沒太可惜。」
他說:「有才華的人,在哪兒都能發光,不光是舞臺,也不是非要自己,成就其他人也是成就自己。鄔姝,她們需要你!」
11
舞蹈班的工作佔用了我整個週末,很忙,很充實,完全沒時間想東想西。
孩子們天真的笑,鮮活的眼神,于我而言,是生活,更是救贖。
我明白副館長的良苦用心。
生命無法承受之重,終會以最恰當的方式,逼著你去接受,去妥協。
12
出院後一個月。
我丟掉拐杖,只要不做劇烈運動,行動與正常人無異。
我依舊渴望跳舞,會練基本功,會在右腳腳踝不承力的前提下,給孩子們做示范。
偶爾,也會小心翼翼試探右腳情況。
我的心裡,總有個期冀,萬一……
萬一能跳了呢?
13
和另一個男人聶遠,有交集是半年後的一個週末。
週六晚上。
舞蹈班沒課,我一個人在練功房排舞。
一是自己想試探著跳,很多事情,總要試了才知道結果。
二是臨近過年,藝術館要舉辦彙報表演,我給孩子們編一下舞蹈。
結果,
一個很簡單的起跳落地,我還專門控制了起跳幅度,右腳踝依舊承受不了。
我摔在地上,痛得那叫一個酸爽!
聶遠沖進來,半跪在我面前,急吼吼地問我怎麼樣。
我和他不熟,他只是我一個學生的親戚,那段時間,那個孩子由他接送。他對孩子跳舞這事兒,比孩子媽還上心,每次放學都會詢問我孩子情況。
那天,很奇怪——
當聶遠沖到我面前,我的關注點就從我的腳變成了他的鞋:練功房是不允許穿鞋子進的,而他穿著埕亮的皮鞋。
他見我盯著他的鞋子,忙脫下提在手上,然後就笑了,整張臉跟著鬆弛下來:
「沒見過你這樣的,自己受傷了,還關注地上有沒有踩髒……看樣子是不痛了?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腳踝還好,痛過最初的那陣,似乎也能忍受。
醫院自然沒去。
聶遠扶著我在門口換了鞋,再替我把大衣和包從置物架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