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催動稀薄的靈力,在指尖凝成無數晶瑩的花露,滲進他的體內。
我欠他太多,只要初玄能好起來,便是灰飛煙滅,也在所不惜。
初玄拆開我的胳膊,反身抱起我,眼風冷冷掃過全場,
「初玄自知罪孽深重,事出緊急,來日再向住持請罪。」
說完,抱著我大步離開了戒律堂。
清爽的山風吹起耳邊秀發。
我將頭埋在他頸窩之下,聞著淡淡檀香,臉頰滾上濃郁的暈紅。
即便如此,我還是將花露源源不斷灌入他的傷口。
「和尚……我難受……」
「快了。」初玄聲音難得溫和。
我聽到了水聲。
卻聽不真切,咬緊牙關抵著初玄前胸。
「和尚,你丟下我吧……我不能再害你一次……」
初玄聞言,身子一僵,繼而干澀道:「無妨。」
我意識懵亂,覺得這不像初玄會說的話。
下一刻,他抱著我,邁進寒潭里。
冰冷的潭水沖得我神智回籠,我看清了初玄的臉。
他面部已經浮現紅暈,皮膚在觸及潭水的剎那,發出嘶嘶聲響,頓時白霧四起,蝕去皮肉。
他咬著牙,額頭滾落豆大的汗珠。
我大驚失色,「初玄,你快上去……」
本就一身傷,如何經得起這般折磨。
他反扣住我,啞著嗓子道:「別動。」
我心如刀絞,再次凝成槐花露,填補傷口。
不料弄巧成拙,潭水沸騰般,要將初玄和我吞噬殆盡。
初玄悶哼一聲,汗如雨下。
幾乎是這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
華靈潭祛業障。
那麼動情,算不算業障?
初玄睜開眼,滿目猩紅。
「槐瑤……」他低低地喚著我,嗓音沙啞,「槐瑤……」
踝間的佛珠越發滾燙,我咬牙忍著,應道:「和尚,我在。」
初玄五指翻飛,捏了一個佛印拍入我體內,與我額頭相抵,呢喃道:
「此咒可保你不受情毒之苦。走吧……」
「你讓我走哪去!」我抹了把濕漉漉的臉,「佛珠還掛在我腳上,你不解開禁制,我哪也去不了。」
初玄眼睛一顫,低低垂下去,「貧僧騙了你,從來沒什麼禁制,只有我的私心。」
我一愣,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來沒有我不可以走,只有他不想我走。
初玄輕輕將我一推,「回去等我。」
我飄到岸邊,心情復雜。
高興的是,初玄放我自由;難過的是,初玄因我受過。
起初是我蓄意勾引,之后是初玄存心蒙騙,說不上對錯。
潭中大霧四起,波濤翻滾,我生怕初玄出個岔子,也怕回去遇見那群難纏的和尚,便遠遠走開,到密林里靜等。
等到月亮西斜,身后才有了動靜。
初玄已穿好了衣裳,恢復了一貫清冷孤高的模樣。
見我起身,他微微抬眼,道:「收拾細軟,明日下山。」
我遲疑一番,問:「你是被驅逐佛門了嗎?」
「嗯。」
我想他心里一定不好受,便扯出一個笑來,故作輕快:
「那正好,我的客棧還缺個老板娘,你同我回去,我養你啊。」
一想到初玄往店里一坐,來往小妖不敢造作的場景,我就想笑。
似乎,跟初玄這樣過下去也挺好。
我盯著他,初玄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很久之后,他垂下眼睛:「走吧。」
次日中午,我們離開了寶華寺,踏上回去的路。
途經一處鎮子,準備歇腳,我被一個大大的波斯鏡吸引了注意力。
拉著初玄,往鏡子前一站。
鏡中的和尚高挑英俊,氣質出塵;旁邊站了位笑盈盈的紅衣女子,身段婀娜,嫵媚多姿。
竟意外登對。
若是再添個唇紅齒白的小娃娃……像我又像他。我飛快地瞄向初玄,發現他也在看我,眸光深邃。
我的臉瞬間像熟透的柿子,燒得滾燙。
對著那鏡子罵了聲「不知羞恥」,然后在波斯商人無辜且委屈的目光中,拉著初玄擠進人群。
鎮子上有個不大的酒樓,在寶華寺吃了幾日素,肚子里的饞蟲早就壓不住了。
我占了一個小桌,一口氣點了五個招牌菜,雞鴨魚肉應有盡有,最后還不忘給初玄要了份素齋。
他們都說,初玄為人嚴厲,對寶華寺弟子管教甚嚴,可對我,倒沒板過臉,甚至可以稱得上縱容。
我啃雞腿的時候,他皺了皺眉;喝魚湯的時候,還是皺了皺眉;我搶他齋飯的時候,也只是嘆了口氣,一并推給我。
酒足飯飽,我困得蔫頭耷腦,隨隨便便往初玄身上一倚,便陷入昏睡。
等再睜眼,便是被客棧嘈雜聲給驚醒。
「聽說了沒,妖族圣女出世,眾仙家又要合力圍剿了!」
「不會吧,當年伏妖一戰,圣女和妖族長老早已隕落,宗吾圣僧為保天下蒼生,親自入陣誅殺妖邪,以身殉道。這才安穩多少年,妖族又開始興風作浪了。」
我翻了個白眼,什麼伏妖,明明就是誅仙。
老槐先生說,當年圣女和幾位長老穩居上風,若不是后來宗吾那老禿驢使壞,破了法陣,如今世上就是另一番天地呢。
我打了個哈欠,拽拽初玄,準備繼續趕路。
就聽那頭道:「要我說,柿子還得挑軟得捏,妖族靈智未開,前幾日還滿地亂跑,仙家捉了幾個槐妖,生得貌美,這會兒已經捆進地窖,雙修去了。
」
「呸,名門正派,豈會行那等下流齷齪事?」
我無心聽下去,突然站起來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