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楓點點頭,才轉過來看我,「魚大人,楚某先告辭了。」
「楚大人!」我先叫了再說,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叫他干什麼,「楚大人,您待會兒能載我一程嗎?我……我今天是走著來的。」
「來時在宮外看見您的轎子了。」
「是有事情要跟您商量……」
楚翎楓再一次停下,看著我。
看了半天,他只說兩個字:「跟來。」
我最不是個聽話的人,受不了旁人的支使,如今竟灰溜溜地跟著他,連句去哪都不敢問,生怕他不耐煩,掉頭走了。
這間小閣是皇帝單獨安排給他的,不過他很少來。
「魚大人,您到底想要干什麼呢?」
他不請我坐,開門見山地問我。
我默默不作答,只因自己也不知道這答案。
只聽他繼續說:「我纏著你的時候,是你嫌煩,如今我是知難而退,不想再扭你這顆難扭的瓜,你又干嗎上趕著送到我懷里來呢?」
我悶悶不樂,聽他數落我,小聲辯駁,「你我這麼多年相處,難道不是很有趣?不是男歡女愛,就不行嗎?」
「魚大人,你聽明白。這麼多年來,只有你有趣,我是煩惱糾結,輾轉忐忑,只因你若即若離,忽近忽遠。」
「聽你這麼說來,我倒是很沒公德。」
「不然你以為呢?」他輕笑一聲,「你是吃喝玩樂,升官發財,嫁人相夫,什麼也沒耽擱。怎麼?我不奉陪了,你還受不了了?我要撤了,你還挺委屈?魚大人,你怎麼這麼霸道呢?」
「我也并沒有你說的這麼不堪,我只是……只是你不理我了,我就有些難過。」我說著說著,竟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魚大人,你是因為沒人陪你拌嘴扯皮、吃喝玩樂而難過呢?還是因為我再不喜歡你了而難過呢?」
他朝我走了幾步,離我很近,低聲續道,「魚妙人,我楚翎楓不是跳梁小丑,專供你解悶子用的。」
他說完,忽然輕輕一推,只是輕輕,我便被他抵在了紅木柱子上,手上一緊,指甲摳破了紅漆,留下了一個小坑。
「楚翎楓,你……你 ……」
「魚大人。」他打斷我,單手壓了我的肩,「你若對我有意,那愛叫什麼叫什麼,若不是,往后就還是老老實實地叫一聲楚大人,明白了嗎?」
「你先……你先別離我這麼近。」
他不聽,我剛要逃,又被他捉住,按了回去,「魚大人,你扮過男人,在男人堆里做官,怎麼還是這麼不懂男人?」
他緊緊盯著我,右手手腕一轉,折扇別進我腰帶的束結里,輕輕一挑就能挑開,「男人不是佛祖,哪怕是柳下惠,遇上自己心愛的女子,想要坐懷不亂,也是要強忍的。像你這樣在我眼前活蹦亂跳,左沖右撞,純屬不知死活,知道嗎?」
說完,他抽出扇子,松開了我,卻不后退,「我故意冷落你,不是順了你的意,你故意招惹我,又是在做什麼?玩樂嗎?」
我喘了一口大氣,搖搖頭,「不是,你別這麼想我。」
「不是就好,若你只想同我玩樂,魚大人,別怪我沒提醒你,我雖非鼠輩,卻也非圣賢,你早晚會把自己玩進去,哭都找不著調。」
「楚大人,您別急著嚇唬我,您給我幾天,讓我好好琢磨琢磨。」
琢磨來,琢磨去,就到了小皇帝誕辰這一天。
魏梨替我打扮,臨行前,我問她:「你想去嗎?」
她也問我:「大人,我若不去,皇上會不會跟您為難?」
我笑,「怎麼會呢?你若想去,咱們就去,若不想去,就在家等我。
」
「我不去了,大人。」走到門口,她卻又叫我,「大人,您在宴上,可一定要小心說話,收斂脾氣。如今您跟楚大人鬧翻了臉,我怕沒人給您撐腰了。」
我脾氣天生大,原本也不是仗著楚翎楓給我撐腰,可聽魏梨這麼說了,心中還是覺得不舒服。
坐在席間,我正和楚翎楓面對著面。
小皇帝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后便奏起歌舞來,大家觥籌交錯,一一為皇帝祝賀。
看夠了歌舞,有人提議,大好日子,不如行令飲酒,以助雅興。
小皇帝點點頭,「那就由朕來起頭吧,欸,就以這舞女頭上的紅綢子為意象,眾卿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