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罵韶昱這句,陳小桃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她想用悲慘過往換點兒同情,結果韶昱卻笑得格外開心。
他說:“聽起來,你還挺慘的,我都不忍心說你活該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當初若直接跑也許還跑得掉,可你偏偏要回家。他都把你輸在賭桌上了,又怎會還念及你們之間的父女情分呢?”他越笑越開心,“挺好挺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傻子,放在身邊倒也放心。”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他笑得狠了,牽連傷口,咳了幾聲,背部尚未愈合的傷口撕裂,生生浸出血來。
呵,活該!
心里罵歸罵,表面功夫還得做到位。陳小桃替韶昱重新換藥,她脫下他的襯衣,揭開裹了傷口的繃帶,整個后背,尋不到一處完整的皮肉。陳小桃原本就不敢太過使勁的手又輕柔了幾分,可即便再輕,藥入傷口,也是會疼。可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嘴角依舊掛著笑。他問她:“哪個郎中會來給我看病?”
哪個都不會來!
陳小桃委婉回答:“我去請了篤墨公子。”
“哦,又是他。”
聽這話,篤墨已不是第一次來給他治傷了?那怎麼一開始還一副不愿意來的模樣?
韶昱淡淡笑道:“給你個忠告,離他遠些。他家那些臟事兒,誰粘上,誰倒霉。”
“我本就不會與篤墨公子有過多牽扯。”
“也對,是我燒得糊涂了。”韶昱目視前方,也沒回頭看她,“你想殺我,這是最后的機會了。”
這話嚇得陳小桃手指一抽抽,直接戳在了他的傷口上。
然后她直接連呼吸都停滯了。
待發現韶昱并沒有任何異動后,她才敢繼續活動。
她醞釀了半晌,選了個最合適的話術:“我若想殺公子,便不會到處請郎中。”
這是潤色過的實話。
“小桃啊。”他懶懶喚著她的名字,“你若此時想要對我好,那便得一輩子對我好。哪怕是裝的,也得一直裝下去。否則,我殺你時就不會一刀斃命了。”
他回頭,看向她,又笑出了一對虎牙:“我會把你的骨頭一寸接著一寸敲碎,活活疼死你。”
“您別總嚇我。”她委屈巴巴,“我膽兒小,真的不經嚇!”
她連直接死都怕,更何況這種聽著就疼的死法?
5
韶昱在家養傷的第三天,賭坊的賬房找上門了。
沒人想請祖宗出山,但祖宗不出山,場子實在是鎮不住。
陳小桃想著他的傷還沒好,沒忍住,多了一句嘴。結果他卻回頭捏了捏她的臉:“不用想我,晚上會回來的。”
這話,像極了晨起出門的丈夫在交代在家守候的妻子。
他最近,似乎沉溺于這種彼此溫柔以待的溫馨。談不上有多溫柔,但至少還像個人。陳小桃表面寵辱不驚,心底卻在竊喜:她又能多活一段時日了。
韶昱披了外衣準備出去,臨行前,還不忘囑咐一句:“昨日那個粥,味道還不錯。”
這是讓她中午去送飯的意思?
嗯,管他是不是,她殷勤點兒,總不會錯。
陳小桃自詡有眼力見,當即擼胳膊挽袖子燉了粥,然后一路打探著往韶昱的賭場走去。路上,她遇見了阿蔓。陳小桃上前與之道謝,阿蔓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食盒,笑問:“欲往何處去?”
“賭坊。”
“你喜歡韶昱?”
陳小桃不知該如何作答,呆怔在原地。
怕得要死,何談喜歡?不過是這偌大的城中,她只能依附于他罷了。
見她不答,阿蔓也不再追問。她只是又多嘴勸了句:“若是喜歡他,便不要去了。有些事情,聽與看,是不一樣的。”
陳小桃擰巴半晌,小心翼翼問道:“那日篤墨公子勸我不要問我家公子是如何傷的……您能告訴我,是何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