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淚眼汪汪看著他,頭頂上有馬蹄聲響。
是棠梨帶著的車隊和父皇派的暗衛來了。
叁|褚綏之
我再次回到平陽縣府中,看見溫子燁還在時,立馬松了一口氣。
溫子燁當時正在研墨,察覺到門口有人,也并未直接抬頭,而是淺淺一笑。
那一笑,可真是日月生輝,好一個瑩澤如玉的少年郎。
「在宮里平時寫字麼?」
我鼓起腮幫子:「我寫字不好看的。」
曾經我只會點瘦金體的皮毛,但現在寫的一手好字,全是因為上一世溫子燁教的我。
如今他再問,我若是說不會寫,豈不是錯過了這拉進距離的好機會?
先前父皇教我瘦金體,意在令我謹言慎行,講究板正,小楷在他眼里是小家子氣的。
可在溫子燁筆下,那一簇簇的小楷在宣紙上暈開,別樣一番風流倜儻。
我正以為溫子燁要教我,結果他只是將筆擱置在硯臺上:「唉,那我也不寫了。」
「……?」我也不好說什麼,只心里覺得莫名其妙,畢竟上一世可不是這樣的發展。
我又想起曾經嫁給褚綏之以后,他是也寫得一手好字。
褚綏之的篆書寫的極為漂亮,我站在一邊則相形見絀。
他還會安慰我說:「皇后寫的小楷最好看,是齊仁帝教的麼?」
我差些忘記了,其實褚綏之,是個極溫柔的人。他若是不滅了我的母國,我是愿意試著愛他的。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平陽縣外的丹楓紅得正是一塌糊涂,大片的青山漸漸披了黃褐的衣。
我出門時,溫子燁牽著一匹馬在門口。那是一匹極好的棗紅馬,鬃毛順滑油亮,見我出來,還打了個響嚏。
溫子燁撫摸著棗紅馬的腦袋,朝我溫和一笑:「可要帶公主出城兜個風?」
我按捺不住興奮的嘴角:「那我要去到最高的那座山頭,看最紅的楓葉!」
棠梨在我身后跳著嚷嚷:「公主!要記得早些回來呀!」
是啊,得早些回來,因為也沒有經歷過這一段,所以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上一世,我與溫子燁一直待在平陽縣,從未出去過。每日逛東逛西,打打鬧鬧的,好不自在。
這一世,人沒變,許多細節卻變了。
不過我能確定,溫子燁還是溫子燁,這點毋庸置疑,那便夠了。
山間林風簌簌,馬蹄踏在山頭之上叮咚響。棗紅馬一路馳騁,越過了微紅的地平線。
馬背上的溫子燁仍舊是一身白袍,平日里像是個解救蒼生的溫潤仙官,現在倒是多了幾分颯爽英姿。
他抬眸的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話說,真輪樣貌,褚綏之比溫子燁更勝一籌。在我的印象里,褚綏之總愛身著一席玄色鎏金線錦袍,束發,骨節上戴一枚青綠色的玉石扳指。
我只用瞬間就強行打斷了回憶。
想那個人干什麼?
天色暗得要比我想象的快。
當第一只箭擦著馬肚子飛過時,我便知曉,近日是過得有些太安逸了。
上一世,我便沒有弄清楚,溫子燁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招惹了什麼人,便離開了人世。
我死的……太早了,實在太早了。
也不知道,上一世的溫子燁,最后會不會知道我嫁給了褚綏之,還殉了國呢?
這一世,似乎是有意,想讓我探清上輩子死時都未解開的那些真相的。
棗紅馬跑的很快,身后七八匹棕毛馬也毫不遜色,距離我們不到百米。
七八個黑衣人時不時便射出一箭,溫子燁似乎是馴馬的好手,總能讓箭羽剛好擦著馬腹過,也不驚到馬匹。
「抓活的!半死不活的也行!」
身后人的聲音嘶啞而狂妄:「還有上次見過的這小娘們,臉蛋身材似乎都不錯,抓來給哥兒幾個玩玩!」
我感到溫子燁抓著我的那只手猛地一緊。
換做上輩子,我定嚇得哭出聲來。
這一世,我雖然膽戰心驚,但也死咬著下唇不說話,總不能給溫子燁添亂。
只是恍惚間一走神,身后的馬匹就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而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瞬間應聲倒地。
「啊——!」
隨之而來的,是人疼痛到極致才會發出的嘶吼聲,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還是嚇得我渾身一個激靈。
溫子燁的聲音貼在我耳邊:「不怕,胭胭,咱們不怕,我在呢,絕對不會讓胭胭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