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懷里又緊了緊,憋緊了眼淚。
他這話,不說還好,說了,我反而要差點落下了淚來。
胭胭,這是他上一世喊我的,時隔整整五年,我終于又聽到了。
雖然馬快,但黑衣人群左右夾攻,我們還是被逼到了死角,千丈懸崖之上,再無一絲擇路逃脫的余地。
溫子燁對我說:「胭胭,閉上眼睛。」
我立刻閉好。
其實現在是在生死一線,但我的心在這一刻,卻一點都不緊張,反而很平靜。
眼睛閉上了,耳邊的風聲和馬鳴聽的更清晰,溫子燁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令人安心。
隨后,人掉落在馬下的聲音,刀刺入身體的身體,骨頭碎裂的聲音,血液濺到衣帛的聲音……聲聲入耳。
這場景如夢似幻,像是很多年前,我封后大典那日遇刺,褚綏之也是這樣將我護在身后,鮮血僅透了三千石階。
想必,褚綏之滅了我的母國那天,棠梨崩潰殉主的時候,齊國的大地也是有這麼多血。
想到這里,我的心又是一揪。
再往后,是一片安靜,只剩下奔騰的馬蹄。
我睜開眼:「溫子燁?」
「嗯。」溫子燁一邊策馬下山,一手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頂:
「胭胭,我們安全了,我們回去。對不起,今天不該帶你出來。」
我想說些什麼,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大抵是劫后余生的恐懼和后怕。
馬匹停在平陽縣公主府門口,棠梨才剛出門要迎,立馬「呀!」了一聲:
「公主,怎麼有好多血?」
也就是這時,溫子燁直挺挺地,從馬背上倒了下去。
肆|忘川河
公主府內,我抱著溫子燁的身體一點一點變涼,這樣的溫度就好像是在提醒我,我又要再一次失去他。
不行!不可以!絕對不要!
「溫子燁!你撐住點,不許死,聽到沒有?」
我哭得上接不接下氣,溫子燁抬起手拭去我眼角淚珠,輕笑道:
「只是累了,又死不了,哭什麼呢。」
「平陽公主啊,你莫不是心悅我,我不過是流點血,想睡會,就擔心到哭了?」
我一瞬間有點傻,跳過他的問題,更多的是喜悅:「溫子燁你……你真的沒事嗎?」
這時太醫進來了,我便沒有再多問什麼,將床前的位置讓了出來,轉身去小廚房讓棠梨再備些膳食。
看他嘴巴這麼欠,大概是真沒什麼事兒吧。
棠梨吩咐小廚房煮了紅棗豬肚雞湯,我又讓棠梨溫了齊國特有的鸝歌釀與離人醉。
這晚月色皎皎,我剛準備就寢,窗外卻閃過一個人影。
我警惕起來,剛想去門口喊棠梨,溫子燁直接在我眼前翻了窗。
我嚇了一跳:「你傷剛好些,干什麼呢?」
「晚上睡不著,找有趣的人解解悶。」溫子燁朝我一笑,「有酒嗎?」
「有也不給你,你是什麼身份,我堂堂公主還要給你當個解悶的?」我小脾氣上來了,就要將他往外推。
棠梨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公主,您有什麼事兒喊了奴婢嗎?奴婢方才聽您房間似乎有聲音,但未聽清是什麼。」
我下意識遮掩:「沒事兒,你去吧。」
溫子燁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公主方才還推我,怎麼現在人一問,又不趕我了?」
我懶得理他這不正經的,徑自在小桌旁一坐,倒上一壺離人醉:「一直想問你,究竟是怎麼招惹上那群人的?」
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了。
「你從哪里來?以后又要怎麼辦?溫子燁,其實今天我從馬背上下來,想起來一件事,就是我對你其實一無所知。
」
溫子燁輕輕閉了閉眼睛,在我身邊坐下來。
他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抬頭看月亮。
「當時,你為什麼愿意跟我走?畢竟我們也不熟。」
這第三個問題,其實是我最想問的,難不成看我好看,你便救下,還要跟我走?
呸呸呸,想想也不可能。
溫子燁聽完笑起來:「因為胭胭好看。」
我炸毛了:「那你這登徒子倒是裝有模有樣,寫的一手好字,還配得一身好功夫。」
溫子燁這次斂了笑意。
「胭胭,寧國的紅楓,比齊國還要艷。」
「嗯?」我捕捉到細節:「溫子燁,所以你本是寧國人嗎?」
溫子燁這次沒有回答我,話題轉得生硬卻自然:「胭胭,你知道忘川河嗎?」
「什麼?」我眉心一跳,敏銳地轉頭看向他,但溫子燁倒是一臉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