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人死了以后才會出現,并且可能性很小。我阿娘說,那里開滿了白色的花,人若是不上忘川河上那條船,轉身往回走,便有機會再重來一次人生。」
我脊背發涼。
又來了!又來了!
這些話的確是存在的,但與我記憶中的時間線,永遠有對不上的時間差!
雖然是騙小孩子的,但看著這月亮,我又想到了我過世的阿娘。溫子燁眼眸溫柔:「那,如果是你,你會回頭嗎?」
我沉默,然后說了與上一世不一樣的答案。
「應該不會,人死了就死了,干什麼還要重來呢?沒什麼意思,世上沒有后悔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重來一回又有什麼意義?」
「要是我,那就安安心心上船過那忘川河,到了閻王殿再一飲而盡孟婆那湯,然后,大大方方入輪回,轉世,再遇到該遇到的人……這樣不是才對麼?做那違背天理綱常的事,到底有什麼必要呢?」
我一口氣說了許多,發現口干舌燥,拿起一杯酒便喝了。
放下杯盞時,才驚覺溫子燁正看著我,眼中無盡繾綣溫柔,似乎在透過我,看見我的靈魂深處。
「我也覺得。」溫子燁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股子飲了下去,「沒有什麼好重來的,過去就是過去了。」
溫子燁似乎酒量不及我。
他只喝了三四杯離人醉和鸝歌葡萄釀,眼神便迷離起來。
語氣也變得很溫吞,與我閑談時,也不會陰陽怪氣地故意嗆我。
我和他從大齊聊到邊疆,再聊到我們的初見,就是遇到彼此時,生死一線的那面。
溫子燁那天說了一句話,我至今記得。
「胭胭,你當時在橋下面,看見那群黑衣人走了之后,對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那一笑,真是差點要了我的命,我情愿被黑衣人再追殺一次,也不敢再看你笑了。」
我好奇:「為什麼?」
「因為會力氣全無,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講。」他又笑了起來,這樣的笑容,我怕他哪天若是敢牽馬繞平陽,定是滿樓紅袖招的。
我明知故問:「何意?」
溫子燁笑:「我送公主一樣東西,好不好?」
我一愣。
走向又跳出了原先記憶,溫子燁上一世,并不曾送我東西的。
溫子燁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玉鐲。
那鐲子水色極好,琥珀般剔透,一看便價值不菲。
「這鐲子本是一對,我母親留給我和我阿姐一人一只,我現在將我的這只贈與你。」
我上輩子沒經歷過這段,此刻懵懂:「這鐲子有什麼寓意嗎?」
「也沒什麼寓意,好看,送公主戴著玩兒。」
溫子燁眼里清朗:「我曾以為我母親去世以后,阿姐戴這鐲子,就應該是最好看的了。」
「沒想到還是太過年少,才疏學淺,不問世事,還好離家跑出來看了看。」
「什麼意思?」我仰起腦袋,溫子燁高出我一個頭還多,相比之下真我覺得自己矮。
他朝我彎起眼睛,答非所問。
「雖是一路上是兇險了些。」
「但是值了。」
溫子燁閉上眼,說話慢了許多:「這鐲子,只傳給我們溫家的女眷。」
「懂了嗎,公主殿下?」
伍|嘆離別
那晚我睡得并不好,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上一世,我與溫子燁在一起數月才訂了終身,可這一次,溫子燁為何這麼早就送了我祖傳的鐲子?
我能確定這是溫子燁本人,他的樣貌,性格,言語都沒有什麼變化,唯一不對的就是時間。
好巧不巧,父皇在宮里辦了晚宴,次日一大早我便回了宮,再返回已經是半月以后。
我同父皇說了,我已有了心上人。
溫子燁本人來路不明,父皇雖是同我發了脾氣,但也拗不過我,喊我將溫子燁帶入宮中,他要親自見一見。
棠梨今早在回平陽縣的路上同我說,公主府的暗影侍衛昨晚射下了一只傳信鴿,只是沒有找到尸體,也不知傳的什麼信。
我并未放在心上,傳信鴿齊國天天空中有,公主府為了安全,常常誤射下國中百姓養的那些,飛過公主府上空的鴿子。
我回到公主府,興奮地跨過門檻,連下人扶都不要:「溫子燁,溫子燁!」
推開那扇門,里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風吹過珠簾。
有一瞬間我以為,溫子燁會出現在我的身后,一臉嫌棄地朝我陰陽怪氣:
「喊什麼喊?我不是就在這里?」
可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