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我心里只覺得他可能與李家來往的賓客不相熟,難免尷尬,尋了個下人知會了李姐姐一聲,這才和張良毅出了李家的大門。
不想張良毅沒騎馬,跟著我一同上了馬車,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他眸色深深地盯著我,倒叫我莫名心虛,怕是他瞧見我和晏知站在一處了。
“今天本是荀大人去軍營視察的日子,為著這事我不得不一連幾日呆著軍營里,以至于冷落了剛剛嫁過來的你,我心想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后,一定好好陪陪你。”
“荀大人也是這樣說的,他說我成了親不能一心撲在軍營里,他還叫我給你買些東西賠禮。”
“今日上午荀大人視察完了之后,我給他們放了半天假,回家去尋你,卻聽福叔說,你去了李家。”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很想去找你,”他突然垂下了眸子,“我是不是不該來的?”
“沒有。”我矢口否認,沉默了一下,還是點破了他沒說的事情,“……你看見我和晏知站在一起了?”
他輕輕點點頭,抬眸看著我,目光灼灼,卻沒有半分逼問的意思,“當初你不愿意嫁給我,是不是為著他?”
“有一半原因。”我沒有否認,車廂里陷入了沉默,他身軀太大,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對我來說,實在是太有壓迫感,我找補道,“但是也不全是。”
我垂下眸子,輕聲控訴道,“我只是沒想過要嫁給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我只知道父親賞識你,知道你武藝高強,可我是要嫁一個人,嫁一個要過一輩子的人,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盲婚啞嫁。”
“后來你答應嫁給我,只是因為不想參加選秀?”
我沉默著點點頭,等著他發作。畢竟這場婚姻,一開始就沒有什麼情誼,只是謝家和我,權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選擇。或許是暴怒,或許是質問,也或許是難過,但是什麼都沒有,什麼也沒有,他只是聲音很輕很輕地問了我一句,“……所以,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遠比不上他?”
我聽得出來他的難過,卻不知道怎麼說。在張家待得越久,越了解張良毅的過去。
幼年失了父母之后,他由父親手下的親兵養大,由父親的好友教導,十三歲就隨著師父去了邊疆,一步一步從百夫長爬到了七品將軍,卻是因著家世不顯一直被打壓,直到遇見我父親,這才被提拔上來,不過數月就憑著自己的本事坐穩了宣威將軍的位置。
在我和晏知坐在宮里由最好的太傅教著四書五經的時候,他在軍營里撕下衣袖去擦拭長槍;在我和晏知華服錦衣無憂無慮,用掰碎的酥餅喂太液池里的錦鯉時,他被敵人圍困五日命懸一線,和兄弟們分著最后一口干餅終于等到了大部隊的支援。
越了解,越心疼。
越心疼,就越不能拿二人相比較。
“你比他好。”我伸手去握他的手,說得很認真。
他抬眸看向我,我彎了彎嘴角,“真的。”
“……但是,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彎起嘴角,輕聲承諾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試著喜歡上你。
他的手心粗糙,是常年練武留下的老繭,我本想安慰他,手指微動,卻被他握住,力道很輕,我卻抽不得,只見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盒子,是盒蜜香坊的胭脂。
他放進我手心里,“給你帶的。”
我握在手里,猶豫了幾息,“……我很喜歡。”
是京城常年滯銷的桃花粉,涂在臉上,遠看像極了桃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