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將我手中的瓷瓶奪了過去,但還依舊氣不過,叨叨咕咕地數落了我半天。
我長寧公主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我當即就決定……給他道歉!
卻聽身后傳來帶了幾分急切得磕磕絆絆的一句:「誰說,沒錢。」
聞聲轉頭,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后,不高興地瞪著小貨郎,又重復了一遍:「我們,有錢。」
小貨郎一聽就笑了,嘲笑的那種。
他是長期在這一帶走街串巷的,對傻子的「小氣」之名早有耳聞,傻子他不吃也不穿他就要攢錢娶媳婦兒,十里八鄉都知道他為了攢五百錢有多努力,努力到睡覺都死死抱著錢匣子不撒手。
「你有多少錢?」
「你的錢買得起嗎?」
「你把錢給她花嗎?」
「給她花了你那沒影兒的媳婦兒樂意嗎?」
小貨郎嘲諷四連問把傻子問得滿臉通紅,于是傻子拉過我的手,極為認真地說:「她,就是,我,媳婦兒。」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我立刻把手抽回來嚴詞拒絕:「別給我買!買了我也不要!我不是你媳婦兒!」
「不行。」他搖了搖頭,看了看圍在旁邊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們,肅著神色說道,「別個媳婦兒有的,你也要有。」
我一聽便愣住了,腦子里猝不及防地閃過和莫亦劍的回憶片段。
「聽說西昭近日進貢了夜明珠,微臣還未有幸見過如此珍品。」
「太后娘娘確實疼愛公主,這夜明珠只有三顆,除了皇后娘娘,就唯有公主得了賞。」
「可惜顏色略顯晦暗,并不能與公主相配。」
是啊,那珍奇的西昭夜明珠與我不相配,卻被你討了去,轉日就出現在了歐陽白花頭上,確是我不配了。
反正只要歐陽白花想有的,我就不能有唄!
我以前瞎了眼才會看上他,真是矮子里拔矮子,一對比他還不如個傻子!
然而傻子不禁夸,傻子下午就讓我去種地,還滿臉的很有道理,他說:「別個媳婦兒都種地,你也要種。」
我覺得這傻子在套路我,我還有證據,但是傻子不跟我講證據,傻子讓我去種地。
我說我不會,傻子表示無所謂,站旁邊就很對,我瞅著滿地的蒼蒼翠翠,曬得很崩潰。
于是我果斷跑了,傍晚決定,傍晚跑的,吃了飯跑的。
畢竟大漠孤煙直,干飯不能遲。
干飯人干飯魂,干飯才是永遠滴神!
所以一吃完飯,我瞅準那傻子又去了書房,趕緊溜了。
說來是在嘲諷,我不太懂,傻子竟然有專門的書房,聽說是他自己親手壘的,里面的書架排排列列,整整齊齊,他還不準任何人進,只每日晚飯后自己去里面待半個時辰。
我之前實在好奇,忍不住從門縫里偷看,也沒什麼特別的,他就是抱著那寶貝錢匣子數銅板,然后再叨叨咕咕地背一陣子書。
還是個挺有上進心的傻子!
不過跟我沒啥關系,我并不感興趣,我只關心我自己。
但我也不是那忘恩負義之人,雖然從齊王府游出來的時候,我為了減重,扔掉了金尊玉貴的滿頭珠翠和厚重繁瑣的鳳冠霞帔,只剩了身上的緋紅里衣,但頭上的一根累絲鏤空飛鳳金簪是十二皇叔送的,我當時沒舍得扔,現今就留給傻子,權當這些日子的花銷和貼補。
但是傻子很快就察覺我不見了,帶著全村的人、狗和大鵝追了上來,然后告訴我方向跑反了,重新跑。
我覺得他們在忽悠我。
接著他們就開始繼續忽悠,啊不是,繼續解釋,說我再往里走,就走進了禁地。
我一聽,禁地好啊!
禁地不就是你禁的你自己?那我進去不是很有安全感?
然而他們卻表示我還是太天真,禁地之所以是禁地,是因為禁地有毒、迷路,會死人。
村長看見了我滿臉呼之欲出的懷疑,苦口婆心地勸道:「禁地一入夜便會起有毒的瘴氣,不信你使勁兒吸兩口,看你的頭暈不暈?」
我照做了,然后表示:「不暈啊,沒事兒啊。」
「沒事兒走兩步。」
走就走!
誒?我腿怎麼麻了?
誒?前面怎麼多了那麼多小人兒?
誒?哐當一聲是什麼聲音?
我循聲低頭瞧了瞧,哦,我的腿已經被捕獸夾夾住了,旁邊還有個賤嗖嗖的小人兒扭著屁股跳舞,海草海草海草,隨風飄搖,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海草海草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