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嫁給父親的仇敵——攝政王。
這事兒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捧著膝上小春腫起老高的臉如是想到。
她意識到什麼,用那雙滿是青紫淤傷的手拽著我衣服哭喊:“小姐你不要…你不要嫁嗚嗚嗚…你不可以嗚嗚嗚……”
有些口齒不清,仔細看,是牙齒被打掉了兩顆,始作俑者是我繼母岳氏的嬤嬤,此刻正甩著手腕子看我,我絲毫不懷疑,如果我父親不在,她那硬鐵一樣的巴掌就會落在我臉上。
盡管我是整個京城聞名的“惡女”、丞相府的正統嫡小姐。
“我有個條件。”
父親終于笑了,那笑容帶著點早料到如此的輕蔑。
混著小春驀然悲拗的、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我覺得可怖又悲哀。
本來只是小雨,現在卻漸漸下大了。
一場春雨一場暖。
天氣慢慢熱起來了。
京城的夏天很短,下雨也少,如今這場雨,已是四月末。
怕雨斜進來,小春趕緊放下針線去關窗戶,我好奇地拿起針戳一戳,小春再回來時,鴛鴦翅膀便有一塊奓毛。
我擺正書本,躺在美人榻上假裝品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小春就氣鼓鼓地坐下接著繡那只奓毛鴛鴦。
我這一口氣還沒松實,就聽見書本那邊有細碎的哭聲。
頓時,那些之乎者也變成了一堆亂糟糟的繡線,纏的我心頭發虛。
“算了算了,別哭了小繡娘,我這就把線挑開再繡,實在不行就拿府上現成的那套。”
小繡娘紅通通的眼睛一瞪,把我的手拍開:“哪用你插手!”
我摟著書又縮回榻里。
“小春皮糙肉厚,哪就非得用小姐的終身大事去換?早知今日,當時就該咬了舌頭。
”
“如今這樣,我到了地下也沒臉見夫人。”
我也不打斷,只眼巴巴地瞅著她。
最終還是小春長嘆一聲,結束了這場批斗會。
“好小春,不必想的那樣壞,萬一攝政王正是我的良人呢?那我不就得償所愿?”
“呵,小姐倒是新鮮,我們只管這樣陰毒狠辣的人叫煞星,您卻當他是良人。”
我一時無言。
天下人都知道,攝政王其人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奈何深得皇帝信任,于社稷又頗有建樹,其余的,便也就埋在了這層華貴朝服的底下。
文武百官見他無不恭維贊美,只望保全自身,最好得他抬舉,平步青云。
不過要說誰家把女兒送過去的。
還真就丞相這一個。
別人舍不得女兒,更怕女兒哪天拂了他的意,牽連這頂烏紗帽。
但丞相不一樣,首先他不會不舍得這個女兒,盡管我是正統嫡長女。
除了我,他還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
岳氏也不算心計深沉,倒是能生。
另外,作為朝堂上唯一一個能跟攝政王分庭抗禮的丞相,他的烏紗帽還算能穩穩戴在那顆禿腦袋上。
皇上剛提出要給攝政王選王妃,我就被送過去,那個天真小皇帝估計是覺得他的兩位肱股之臣終于結秦晉之好,從此他的朝堂終于能一團和氣,于是當場就同意了這個婚事。
想了想,畢竟才十五歲。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
十五歲也不是他亂點鴛鴦譜的理由,早晚見了面就給他娘的一拳!
打到他不舉!
這樣想著,我心情好了不少。
有丫鬟進來通報,說是三小姐來了,請我出去迎迎。
這話說的奇怪,我瞟這丫鬟一眼,原來是岳氏那邊的家生子,叫什麼夏竹的。
“這話若是拿到外面去,別人還以為丞相府三小姐是個瞎的,連長姐的院子都認不清了嗎?!”
小春把針別到嫁衣上,聲音凌厲,眼神如刀,嚇得夏竹沒敢再說話。
“姐姐,何事惹得你不開心了?”
我那三妹妹楊清舞裊裊婷婷地走進來,臉上笑意明媚得很,遮不住的得意。
我拿書掩唇輕笑一聲道:“關你屁事。”
楊清舞臉上有些掛不住,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麼,嘴角又挑上去,“姐姐這說的什麼話?馬上就是做主母的人了,還這麼…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