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戊站在亭子外,不進不退,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
“妾見過宸妃娘娘。”
攝政王可以不行禮,我可不能。
宸妃清淡地笑起來,向我優雅地招招手,“來,讓我看看你。”
這話沒有問題,我卻忽然有些不適,但還是乖巧地走過去。
沈戊突地伸手拉住我,抗拒的意思很明顯,我手腕被攥的生疼,宸妃的笑就僵在了臉上。
我晃晃手,“日頭太大,曬昏頭了吧,還不見過宸妃娘娘。”
沈戊低頭看我一眼,眼皮垂下顯得無害,眸子黑沉,突如其來的溫柔。
“見過宸妃娘娘。”這話他說的很慢,我好像聽出了別的意思。
這個高大的身影抬腳邁出一步,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的手被握住,干燥又溫暖。
離得這樣近了,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的黑袍上有著很不明顯的暗紋,古禧紋,是以前每個新婚郎君都會花重金請人做的,第二天出門時穿著,這叫出門禧。
娘子過門前會在這衣服上繡幾針,討個彩頭。
有賢妻,出門禧。
說書先生講的時候還說,這都是老一輩的規矩,現在已經不時興了。
窮苦人家做不起,富貴人家看不上。
郎君們不肯穿,娘子也不做了。
這日頭愈發毒辣,曬得我發暈。
我再從思考中脫離出來時,發現已經跟著沈戊走到了宮門口。
“宸妃娘娘呢?”
“走了。”
“我還沒行禮。”
“不用。”
“你好兇啊。”
沈戊突然停住腳步,我以為他生氣了,剛要開口挽回,他又拉著我往前走,頭都沒回。
“……”嗯?嗯?????
這是生氣了吧?
這肯定生氣了吧?
沈戊人高馬大的,我也打不過他啊!
我可是攝政王妃哎!一般人也不敢打我!
…嘖,可他是攝政王哎……
就這樣惴惴不安地走到了馬車旁邊,丫鬟要扶我上車,沈戊剛想松開手,又握緊了,親自扶著我上車。
丫鬟們手一落空,看我倆的眼神就有些變化,盡管我自詡面皮頗厚,此時也不由得臉上一熱。
沈戊力氣很大,又放得很軟,我沒怎麼費力。
坐進馬車后,我裝作不經意地瞅他一眼,從面上看來,心情倒沒有我想的那麼不好。
甚至可以說還不錯。
我垂眸,手指摳著裙子上的繡線。
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男人心,海底針。
最近沈戊很忙,忙到之前每天都會來陪我吃的晚飯也不吃了。
我看著滿桌子的菜,吳山烤雞,煨牛腱子肉,燒鵪鶉,奶汁魚片……都是我愛吃的。
平時不會做這麼多,我們吃不完,扔了浪費,也沒有賞下人剩菜的規矩。
這幾天卻每天不重樣的端過來。
想必是吩咐過了。
在哄我嗎?
我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飯。
也沒那麼好吃。
“娘娘多吃幾口吧。”
我回頭一看,又是那個什麼夏竹。
“沒胃口。”
“娘娘!”
嚯,又跪了一片。
“娘娘可憐可憐奴婢們吧,殿下會罰死奴婢們的!”
真可謂是聲淚俱下。
我突然想起,沈戊剛不來的那幾天,她那眼里帶刀,話中藏刺的得意模樣。
真以為我失寵了,她就能爬上什麼位置了嗎。
現在倒可憐的很。
“哼,倒是聽他的話。”
我抬手,衣袖帶翻了盤子,我伸手去攔,卻被劃傷了手指,絲絲地滲出血來。
我深吸一口氣,“去,請個大夫。”
夏竹那身鋒芒畢露的氣勢早已全收了起來,臉色煞白,頭嘭的一聲磕在地上。
我定定瞅她,半晌,頗為無趣地開口:“罷了,一個小傷口而已,不必請了。”
夏竹松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找來東西給我包扎,等她處理好后,我打著哈欠上了床。
我猜她一定覺得我是喜怒無常又心機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