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咋咋呼呼地驚叫一聲,我這才注意到手指彎曲處劃破了。
“你很熟練啊。”我干巴巴道。
他看我一眼,平靜道:“我有一只貓,也總是受傷。”
我心想,那貓可真不錯。
“和你一樣。”
包扎好了,我臨收回手時趁他不注意,偷偷摸了一把小豆腐。
手感真好!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
為了掩蓋“為老不尊”的事實,我趕緊岔開話題道:“我可不是貓。”
“那你是什麼?”
“我是猹。”
我摟著軟枕疼得直吸氣,喬莘氣極反笑,手下使了力氣,將藥膏抹在我腳踝處。
“啊啊!疼疼疼——!”
“姐你輕點。”
喬莘瞪了我和小九一人一眼,“現在知道疼啦!你去惹那群地痞流氓的時候想什麼了!?”
我撅起嘴不說話,心里算著小春什麼時候才能把城西那家糖葫蘆買回來。
“胳膊拿來。”
我憋了一包淚,“不拿,疼死了!”
小九握住我的左手:“疼就捏我的手,另一只胳膊必須得上藥。”
我從來不會不給小九面子,哼一聲把手扔進喬莘懷里。
喬莘冷笑一聲:“她倒是聽你的話。”
小九不吭聲,只是握緊了我的手。
“啊啊啊!喬莘你就是想殺我!嗚嗚嗚……”
實在受不了我的嚎叫,喬莘一伸手,把我的嘴巴掐住,我委屈得像一只待宰的鴨子
說實在的,我也有點后悔親自動手,但當時腦子一熱就沖上去了……
我不爭氣的眼淚嘩啦啦地流。
喬莘翻了個白眼,“我去給你買甑糕。”
說著,她一撒手,下了馬車。
我把半張臉埋在軟枕里,有氣無力的哼哼。
“姐姐,”
我扭頭看這個明明不比我小多少,卻總是叫我姐姐的小孩。
“下次不要這樣了。
”
“為什麼?”
“其實他們說的,倒也沒錯。”小九的聲音像是極力克制平靜后的低啞,“我確實是個…活在家族榮耀下的廢人。”
少年肩膀瘦削,原本清冷如玉的面龐此刻顯出些陰郁之色,他面無表情,像在說什麼不相干之人的事。
話音落畢,他嘴邊勾出的弧度卻像沁了冰碴子,冷的我心下一軟。
于是我一伸手,給喬莘她弟也掐成了鴨子嘴。
“別聽他們胡說,世間的人貪婪者有、自私者有、愚昧無知者有、作惡多端者有,他們尚有改過自新、重頭再來的機會,你只不過是無法行走,怎麼就成了廢人?”
我費力地坐起來,直視他道:“有人罵你,你就罵回去,有人兇你,你就打回去。有時候講道理是沒用的,拳頭和刀劍才解決問題。”
左相家是出了名的書香世家,主母又是溫婉賢淑的江南女子,想必沒人同他說過這樣的話。
“很多時候,只讓世人敬你是沒用的,愚昧的人敬你,卻也妒你。你得讓他們害怕你,覺得見到你便不敢抬頭,直視你便是死罪,這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許是我的話三觀奇特,小九愣了好一會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想說點什麼,未曾想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清醒過來時,我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屋子里靜得很,小春不在。
我拖起疲憊疼痛的身體,出了門。
找了很久,才發現小春正跪在祠堂門口。
我娘在世時立過規矩,小春和別的丫頭不一樣,除了老爺、她和我,小春不用跪任何人。
所以岳氏若想為難她,只能讓她跪祠堂。
畢竟她現在還只是個平妻。
平妻說得好聽,在我眼里,就算我娘死了,她也就是個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