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郡主,還真是讓人覺得驚喜。」
七皇子說罷,命沈渙之屏退左右,嚴鎖門窗,從胸口內掏出了一個卷軸,鋪開在我二人面前。
「渙之,郡主,這是越國全圖,便交給你們二人了,你們仔細研究一下,大概個把月后,陛下便會宣旨出兵越國,如何行軍,如何壓陣,便全靠你們二人了。」
我起身,走近那份圖紙,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這份圖紙詳盡至極,就算是我當年守衛南境,一戰之后,也沒能繪制出如此精確的越國全圖。
沈渙之的目光也被這圖紙深深吸引了,他躬身對著這圖紙仔細研究了一番,隨即抬頭向著七皇子問道:
「此圖出自何人之手?來源可靠嗎?」
七皇子的眼神有些飄忽,他咳嗽了兩聲,只對沈渙之說,來源絕對可靠,他宇文晟盡可以把自己的全副身家性命都押在這圖輿上。
既然七皇子不愿多說,我和沈渙之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繼續研讀這份地圖。七皇子見我二人再無疑問,便起身告辭,說他也差不多該回去復命了。臨走前,他還說,會有更多的越國邊防圖集,陸續送到臨淮侯府上,供我二人參閱。
聽到七皇子的話,沈渙之的嘴張了張,但終究,他還是一句都沒有多問。
送走了七皇子,我也沒了研讀那份地圖的興致,只是收好了卷軸。沈渙之回到寢室,我便上前,從背后,緊緊地抱住了他。他無聲地笑了笑,轉身,將我摟入了懷中,我們二人就這樣緊緊相擁,不發一言。
窗外落了夜雨,一陣疾風吹開了窗扉,床前的燭火迎風顫抖了兩下,便隨即被吹滅,連著隨后一絲青煙,都被風雨吞噬。
沈渙之放開我,起身走到窗前,合上了窗子,再回到床前時,卻被我一把摟住了脖頸,我將他按倒在床榻上,有些賭氣,又帶著些傷感,撕扯起了他的衣服。
沈渙之沒有阻止我,黑暗中,我輕身翻上了他的腰間,肆意宣泄,伴著我幾聲呻吟,沈渙之撫上了我滿是香汗的后背,將我扯落床榻,換他盡情放縱。
一夜苦雨,我二人好似顛倒了世間萬物,只為不放走一時一刻的歡愉。
終于,我癱倒在了沈渙之的懷中,鬢發散亂,狼狽不堪,沈渙之用他僅剩的力氣摟住了我,邊平復著呼吸,邊問我:
「嫣兒,你害怕了嗎?」
我閉上了眼,南境戰場的一幕幕就在我眼前真實的重現,血肉的腥臭,連天的炮火,還有永遠震耳欲聾的嘶喊聲,綿延不絕的打殺聲,這一起都將我帶回了遙遠的南境,仿佛這些年,我從未離開過。
「渙之,我從五歲起,便知道刀劍無眼這句話,我當年踏上南境戰場的時候,也一直將這句話記在心里,但是,直到今晚,直到七皇子對我說,陛下要對南境再度用兵的時候,我才第一次體會到,刀劍無眼,到底有多可怕。」
十七歲那年,我奔赴戰場時,只知道自己是賀蘭嫣。
但時至今日,我才深切地明白,賀蘭嫣,不僅僅是賀蘭嫣,她還是沈渙之的妻子,爹爹和姨娘們的女兒,賀蘭云艫和賀蘭連旌的母親。
十七歲已經遙不可追,但直到今夜,我才恍然大悟,當年,爹爹和姨娘們,是懷著怎樣沉重的心情,送我去沙場一博,讓我得償夙愿。
沈渙之摸索著,吻住了我的面龐,他在我耳邊輕語,一如往常般溫柔體貼。
「嫣兒,不要想著如何才能不害怕,就像你說的,刀劍無眼,世間,怎會有人不害怕刀劍無眼。就盡管害怕,盡管恐懼,但要記得,只要你手里還握著那柄紅纓槍,你面對的敵軍,就要比你更恐懼,更害怕。在戰場上,除了你的紅纓槍,什麼都不要去想,就只要相信,你的紅纓槍是在世神槍,無論怎樣艱險的戰況,都會護佑你得勝歸來。」
我默默咀嚼著沈渙之的話,伸手梳理起了他的長發,手指一下下地沒入他的黑發之中,感覺像被綿密的絲線所纏繞。
「渙之,你呢?你會害怕嗎?」
「會,嫣兒,我也會害怕,但是,只要你還在,我便從來沒有余地去畏懼。」
27.
神興三十五年四月初七,大周對越國全境出兵。
此戰,沈渙之掛帥,七皇子監軍,而我統領臨淮營兩萬鐵騎,為主路兵馬先鋒。
出征前,陛下有意,以我為伐越主帥,但我自知,我雖在武藝上高人一籌,但若論起帶兵布將,全局統籌的謀略,大周朝無人能及過沈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