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頭上挽著五鳳金冠,一身上下都是玲瓏珠翠,但饒是如此華麗繁復的裝飾,都難敵那張傾國美人面,一眼,便能讓人失魂落魄。
纓姐姐看到了我,不動聲色地沖我笑了笑,隨即便在喜娘的簇擁下邁入了侯府。侯府門前的賓客涌動,我再也沒能擠上前去。不管是纓姐姐,還是阿哥,甚至還有我爹,都被賓客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
我試了幾次,便悻悻地退了回來,隨即便靈機一動,纓姐姐之后會回新房等我阿哥,那我去新房等她不就好了嘛。想到這兒,我便三步并做兩步,跑去了新房,但是我又怕五位姨娘趕我出來,便趁著沒人的時候,偷偷躲到了床底下。
許是前一晚整夜沒睡的緣故,我在床底等了不一會兒,便覺得倦意來襲,頭昏腦脹,想要閉上了眼睛歇一歇,誰知這一閉,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悠悠轉醒,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我轉頭望去,只見床前有一抹紅色的裙擺,我知道這應當是纓姐姐,便立刻就要爬出去見她。
但還沒等我動身,新房的房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了,我阿哥踩著他那雙新靴子,大步走了進來。不知道為什麼,我一愣,就整個人僵在了床底。
阿哥在纓姐姐身邊輕輕地坐下,我在床底,看到纓姐姐朝著阿哥挪了挪身子,想是她輕輕靠在了阿哥身上。
「纓纓,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卻是為何落淚呢?」
阿哥的聲音響起,接著,我便聽到纓姐姐微微抽泣了一聲,開口說道:
「詢郎,纓纓只是太高興了,詢郎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努力,纓纓心里都知道,只是回想起來,依舊有些難受。原本想著,我豁出去,鬧一場大病,該逼得父皇點頭同意了,沒料到,還是讓詢郎挨了侯爺那四十鞭子……」
纓姐姐的話音戛然而止,想是阿哥,攔下了她的話頭。
「纓纓快別想那四十鞭子了,你啊,怎麼這麼傻。你我這樁婚事,陛下心里其實不贊成,但你病成那樣,連皇后娘娘都為你求情了,他也不好一口回絕。陛下說要爹爹同意才能賜婚,其實不過是個借口,他還是希望爹爹能代他攔下這樁婚事的。不過,爹爹還是心疼我,雖然,他也不希望我作駙馬,但終究,他早就知道你我二人的心意。那四十下鞭子,不過是做給陛下看的,爹爹是暗示陛下,他攔過了,但是攔不住我,所以只能無可奈何地答應。」
說完,我聽到纓姐姐發出了一聲嬌呼,聽得我面紅耳赤,只不知道我阿哥對她做了什麼。
「纓纓,不要再流淚了,從此以后,不會再有什麼事情讓你流淚了。」
我聽到纓姐姐用微不可聞的聲音答應了一聲,隨即,又是兩聲嬌嗔。我渾身上下都是冷汗,只覺得閻羅殿上都比此處舒服。
門外突然傳來了兩聲敲門聲,阿哥和纓姐姐都停了下來,阿哥問了聲是誰,門外傳來了沈渙之的聲音,說要想進來給三公主敬酒,以謝當初送阿哥遠征時,她將他從城門口護送回沈家的恩情。
沈渙之進門敬酒后,不知對我阿哥說了些什麼,說罷,我便看到他趴在地上看向了床底,我趕緊趁機滾了出來,被他一把抱入懷中,轉身如脫兔般,帶著我奪門而出。
月色下,沈渙之沖著我笑了笑,而我,這一次終于紅了面龐。
7.
大婚后,阿哥雖然有個駙馬都尉的閑職,但爹爹仍命他訓轄臨淮營。爹爹心疼我平白替阿哥挨了一頓鞭子,又氣惱我揮槍指著他,便任由我跟著阿哥去練武場,不久,我便算是沈渙之的師妹了。
阿哥常感嘆,說我不愧是爹爹的女兒,雖然年紀還小,但身手已然比沈渙之還要嫻熟了。不過,他也沒忘了大婚那日,我給他添的麻煩,于是罰我掃了整整一個月的馬廄。
那一個月,沈渙之每天都來幫我,從未有一日間斷。我們兩個現在日日都能見面,越來越親近了,逢年過節,我也總讓阿哥帶他來侯府小住。
纓姐姐和我的五位姨娘相處的很好,二姨娘現在每天都在琢磨給她做好吃的,大姨娘除了打理侯府,也常往公主府里噓寒問暖。
每日從練武場回來,纓姐姐都會站在門口等我阿哥,就算我阿哥每次都會讓她不要等,她都總是笑一笑,第二日,依舊站在原處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