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儀式開始前,未婚夫找到我說:「還是退婚吧,我忘不掉她。」
計劃被打亂,我有點不爽。
「她誰啊?都說好了各玩各的,我肯定不會攔著你去找她的。你再考慮一下?」
沈斯年欲言又止,推了下金絲邊框的眼鏡,搖頭:「不再考慮了,婚房送你,當作賠禮。」
雖然打從相親以來,我只跟沈斯年見過三回面,但我知道這個人,他一旦拿定了主意,誰都不能改。
我估算他名下那座濱湖別墅的市價,撇嘴:「行吧,那就當我吃點小虧——」
下一刻,天旋地轉。
再次睜眼,我正站在一間窄小昏暗的淋浴間里。
熱氣撲面而來。
和我四目相對的,是一位清瘦俊朗的少年。
我和少年同時尖叫出聲。
可是,就算隔著迷離的水霧我也能認出來。
他是沈斯年。
青蔥版的,我的前未婚夫,沈——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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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怪事。
我現在還穿著訂婚時那件紅色禮裙,手里捏著碎鉆流蘇手包,包里還有手機。
但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都告訴我,現在是 2007 年。
電視里播放的是奧運會即將舉辦的新聞。
室內一應家具都是簡陋又陳舊。
墻上的掛歷也不像是作假。
摸出手機,無信號。
我盯著因為我的闖入而匆匆洗完澡的少年:「喂,沈斯年,你現在幾歲?」
「十八。」
年齡對得上。沈斯年和我訂婚的時候,三十二。
「現在是在你家?」
「對。」
經歷也對得上。沈斯年是個商業奇才,我和他訂婚,是看上了他能幫我打理公司。不過他算是白手起家的,小時候家里很貧窮。
我的問題問完,輪到沈斯年提問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能不知道嗎?除了瘦一點,黑一點,少了副眼鏡,這家伙簡直和十四年后長得一毛一樣。
「那你是怎麼進來我家的?」
呵呵,我也很困惑好嗎?
我煩躁撓頭:「我知道你叫沈斯年,是因為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搞不好我出現在你家浴室,都是你害的。」
他愣了一下:「姐姐,你大晚上偷看我洗澡,還說是我害你?」
我氣急敗壞:「誰偷看你洗澡?你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屁孩,我看你干什麼!」
其實說這話我有點虧心。
沈斯年這會兒可真不算小屁孩。
至少個子很高。
我干脆站起來:「派出所在哪?」
能解決當下困境的應該只有警察小哥哥。
然而,我失算了。
警察小哥哥認為我的陳述漏洞百出:「女士,您喝醉了嗎?」
「我沒喝酒,我真的是從十四年以后穿來的。」
「請您明天清醒了再來吧。」
我咬牙離開,看到沈斯年坐在門口的長凳上等我。
他身上穿著半舊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松松垮垮的,一點型都沒有,一看就是那種少年氣十足的高中生。
呵,十四年后每天人模狗樣地穿西裝打領結,誰能想到他這會兒品味如此差勁。
我走過去,踢他一腳:「沈斯年,你跟蹤我?」
沈斯年紅著臉跳起來:「我沒有壞心眼的,我是怕你……怕你晚上沒有地方可以去。」
我的確沒地方落腳。
沈斯年住 A 市,而我家要在幾年后才搬到這里。我倒是在 A 市有土著朋友,但現在是十四年前啊,朋友這會兒也都是小學生吧。
十八歲的沈斯年居然關心我住哪里……還挺貼心。
可我還沒忘,是他,三十二歲的他,剛把我婚給退了。
我瞪他:「你管我干什麼?」
沈斯年的臉更紅了。
「要管啊,你不是說,你是從很久很久之后穿回來的嘛。你憑空出現在我家,是因為……你說,我對不起你嗎?」
連警察小哥哥都不相信我,沈斯年居然對我是「從未來穿回來」的這個設定深信不疑。
這家伙,現在這麼好騙?
我想起十四年之后的職業經理人沈斯年,錙銖必較,睚眥必報,是個典型的精致利己主義者。他跟我訂婚,絕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因為我能幫他在社交界周旋。
這種人,你想騙他,那是癡人說夢。
至于現在嘛……
「你聽錯了,不是對不起,是你,愛我愛得,死心塌地。」
我摸出手機,調出我和他電子版的訂婚請柬,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