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得半天不說話,只是喘著粗氣瞪著我。
我不想把繩子拉得太緊,適時松了松手:「你也不必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我伺候王爺已一年有余,至今也沒懷上,你還不明白王爺什麼意思?這正王妃的位子他給你留著,我不會自討沒趣,跟你搶。」
她還是瞪著我,不說話。
「王爺是成大事者,心系家國天下,將來還需要與莫侯多多扶持。你是侯府貴女,我呢,是個便宜婢子,不會跟你比。」
她這才譏笑一聲,說我:「算你識相。」
其實我倒不是識相,只是想讓她把這些話學給太后聽聽,一來,讓太后相信莫侯與景晏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二來,也希望太后明白,我也是有尖牙的,輕易別踩我的尾巴。
至于這些意思,莫晚芍能不能聽得明白,就不管我的事了。
我此時才搭理地上那個瑟縮的丫頭:「你既將這婢子交與我處置,就先回吧,我問她幾句話,就放她回去。」
晚芍冷哼一聲,邁開腿就走,那丫頭被她甩得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主子,奴婢從小就跟著您了,主子,求您憐惜奴婢……」
「蠢貨,你求她不如求我。」我抿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說。
「元元主子,您不要殺奴婢,您饒奴婢一命!」
她倒是從善如流,立刻就來抱我的腿。
我笑瞇瞇地低頭看她,問:「還做王嬪嗎?」
「不做了,不做了!主子,奴婢錯了!奴婢蠢笨無腦!您放奴婢一條活路吧!」
她將嗓子都哭得劈裂了,不住地給我磕頭。
「作為奴仆,伺候主子,你一不該白眼看人,傳我的閑話,二不該仗勢欺人,欺負我的婢子。
這也要我來教你?」我緩了一口氣,又說,「我與你是同樣出身,要是當初像你這樣莽撞,如今已在亂葬崗喂了狗。」
「主子教訓得是,奴婢下回不敢了!」
「別磕頭了,沒想殺你。」我瞥了她一眼,勾出一個笑來,「我記得你,當年我受欺負的時候,就是你在晚芍身邊提了一句,王爺問責起來未免不好收場。」
我呷了一口茶,又說:「雖說你并非為了我,也沒攔得住她,我卻覺得欠了你一個人情。」
「您、您是當初……」
「怎麼?」我笑了笑,問,「我不像當初那個被你們驗了身子的通房?」
她伏在地上,不說話,只是哭著發抖。
「兩個婆子都被開膛破肚,喂狗了,你怎麼還是這樣不長記性?」我搖搖頭,輕聲說,「起來吧,別在我這哭天搶地,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打你。」
「您、您放奴婢回去?」她站了起來,怯生生地問。
我有些吃驚地看了她一眼:「蠢人,從我手底下爬出去的婢子,你就是回去了,晚芍會留你?」
她聽了這話又跪下,不停地求我救命,哭得我心煩意亂。
「王嬪你是做不成了,收拾東西出府去吧。」我晃了晃脖子,有些疲累,「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要是你出去了,再被晚芍抓回來,我可不會幫你。」
經過這麼一檔子,晚芍不知是不是開了竅,倒真不太招惹我,雖然有時會出言諷刺,我也懶得搭理她。
朝堂上的事情,景晏比我擺弄得更明白,他需要的是我來穩住家里,別讓他這后院起火。
這天半夜,我正睡著,卻聽到一聲輕輕的響動,似乎是從屋頂傳來的瓦片剮蹭的聲音。
我聽力向來靈敏,當即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頂,壓低聲音喚了一聲:「王爺。
」
景晏閉著眼睛,睡得很是安穩,手卻在被子里輕輕捏了我一把。
他醒著,他在等,等這個人冒頭。
等來等去,聲音卻很快消失了。
「壞了,王爺!」我忽然想到什麼,一下子坐了起來,與他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隔壁!」
幾乎同時,景晏與我奪門而出!
那黑影子極快,像一道黑色的旋風,此時正在晚芍的門前。
他也看見了我和景晏,腳步一閃,要逃。
我下意識去攔他,景晏卻沒有動,這黑影見我攔他去路,一下子將我掀翻在地,與我擦身而過。
速度之快,我看都沒有看清。
我愣愣地在地上坐著,景晏倒是劈頭蓋臉,張口就罵。
「你不要命了,看不見他手上有刀?」他這一聲呵斥在靜夜里分外突兀,喊得我有點恍惚。
一定是他的戲太好,足以以假亂真,我差點以為他是真的如此緊張我。
他估計也覺得自己動靜大了,又走過來沖我伸手:「不是跟你生氣,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還做這種傻事!」
我沒拉他那只手,自己拄著地站了起來,推了他一把:「沖我喊什麼?我還不是怕他傷了你?」
我揉揉摔疼的地方,有點委屈地罵了一句:「好心當成驢肝肺,真沒良心!」
我鐵了心不服軟,他喘了一口大氣,半天才過來哄我:「行了,不該跟你喊。」
晚芍的房門卻忽然打開一個小縫,她披著褂子,噙著眼淚往外看:「王、王爺,有刺客?」
她是嚇壞了,聽見動靜也不敢出來。
「你好好在屋里待著。」景晏說。
「元元,你我素來有仇,是不是你找人害我?」
她在我面前倒是神氣得很,一副興師問罪的派頭,只是腦子蠢笨了一些。
我這會兒正惱著,狠狠頂了她一句:「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成宿成宿地有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