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濤陣陣,還有風中吹動的蘆葦桿。
陷在泥地里的雙腿怎麼抬也抬不起來,我只是附身重復著同一個動作,去撿手機和調查表。
“姜時?”
熟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緩慢地抬起頭,視野里是溫云深沖我奔來的場景。
從小我就被我的親生父母拋棄,可我很少哭,但不知道為何,那一刻的我在溫云深面前莫名的委屈起來。
溫云深沒有像往常一樣對我冷嘲熱諷,他只是問我:“自己能起來嗎?”
我搖搖頭:“腳崴了。”
聞言,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腳上。
白皙的肌膚上一片紅腫,還沾染了一身的泥。
我聽到他低聲嘆口氣:“姜時,你真的很有將人氣的跳腳的本事。”
當時我還不懂,后來的我才知道,他的意思是我太笨,就是他常常說的,腦子不好。
他微微附身,一只手輕輕拉過我的手臂,另一只手則是非常紳士手的落在距離我腰身很近的位置,將我攔腰抱起來。
正要轉身離開,被我戳了下:“我的手機,還有問卷調查表。”
“真麻煩。”
他嘴上雖然說著麻煩,卻還是將我抱去了一側的枯草堆上放下,耐心的幫我將一張張調查問卷表撿了回來。
“這些丟了,可以再買,但人丟了,可能一輩子就找不回來了。”
他沒有嫌棄我一身的泥,而是在一片夜色下沖我奔來,不知為何,我覺得他說這句話時看我的目光帶著不自然。
滿天星斗,陣陣蟲鳴。
臉上熱浪襲來,我咬唇:“溫云深,你也沒有那麼討厭我的,是不是?”
溫云深沒有說話,我權當他這態度是默認的意思。
嘴角微彎,我就這樣一路被他抱回了住的村子。
他將我放在床上,又去找村民借了熱水進來,溫熱的手指不經意拂過我的腳,我看著他認真的幫我洗去腳上的泥土,幫我敷藥,心間小鹿亂撞。
“溫云深,我……”
“云深,找到人了嗎?”
我的那些心里話還沒出口,梁淺夢就從屋外跑進來了,額上還帶著汗珠,溫云深忙移開了自己的手,轉身站起來,聲音帶著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慌張:“淺夢?人……找到了。”
我張了張口,呼吸一滯。
原來這就是梁淺夢。
她漂亮,有氣質,連跑起來都帶著優雅,就像無意穿堂風,偏偏孤倨引山洪。
我還是第一次見溫云深露出這樣的表情,明明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驕傲的,囂張的。
我清楚的感覺到了他對她的不同,大概這就是所謂女生的直覺。
“你好,我是梁淺夢。”
“你好,我是姜時。”
我伸出手,才發現自己的指尖還有殘留的泥巴,正要收回手,梁淺夢已經友好的握著了我的手。
她在對我笑,我想起了陽光下綻放的向日葵。
“我知道你。”她說。
轉頭,又看了一眼正在回看著他的溫云深:“云深經常和我提起你,你和他一起長大。”
4
其實,我一直知道溫云深心里住著一位白月光。
第一次發現還是幫溫云深整理房間時,無意中看到桌面上的一張紙,白紙上用小篆體寫著:“云淺燈深,夢里云歸何處尋。”
那時的我情感還比較遲鈍,沒有想過它背后隱含的深意。
直到,我在大學軍訓名單里看到了梁淺夢的名字才恍然大悟。
后來,學校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流傳著關于溫云深追音樂系系花梁淺夢的各種版本。
有人說他們郎才女貌,有人說他們天作之合。
他們是典型言情小說里寫的那種雙向愛情,是強強聯合的男女主角。
之后,我將自己的喜歡徹底埋葬,就像之前懵懵懂懂寫給溫云深的那封情書。
但很奇怪,一直到暑假去魯山調研,梁淺夢還是沒有和溫云深在一起。
我躺在村民家的木板床上,望著窗外半輪羊角月,做了一個決定。
我喜歡溫云深,所以,我想讓他如愿以償。
于是,我開始了幫助溫云深追求梁淺夢之旅。
用盡一切辦法,為了他和她的愛情添磚加瓦。
學校里知道這些的人都笑我傻,明明喜歡溫云深卻還要幫他追女孩,她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想,我確實傻的過分。
在山區的第二天晚上,我將溫云深和梁淺夢分別約到了螢火湖。
我頂著滿身的包在草叢里跑來跑去,吸引螢火蟲,就是為了讓溫云深告白成功。
可是那晚梁淺夢被老師叫去談話失約了。
我追趕螢火蟲追的筋疲力盡,一個踉蹌,朝大地母親撲了過去,好巧不巧的,正好撲在了孤身一人賞蟲的溫云深身上。
“姜時,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真沒有。”
我從地上爬起來,吐掉嘴里的枯草:“溫云深,我一定會幫你追到梁淺夢的,你相信我。”
溫云深只是好整以暇地瞅著我,雙手抱臂:“姜時,我真搞不懂你腦子到底是什麼構造。”
我仰起臉,吸吸鼻子:“也就和你們一樣,有一兩千個腦細胞構成的吧。
”
那段時間,溫云深對我十分友好,我倆的關系也跟著近了不少。
我想,大概是因為我主動請纓幫他追梁淺夢的原因,他把我當成了他的“好兄弟”,他的“戀愛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