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使神差地:「我不……」
「你是朕的義女,是清禾公主,為何敢不來請安?」
數日來的接連驚嚇,讓我變得有些麻木,即使在聽到皇帝這樣說后,我也還愣著。
「蕭淮,過來。」皇帝喚了個名字。
蕭……本朝唯一的異性王蕭遠山的兒子。
我這才看到原來皇帝的身后一直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走過來時,我看清了他。
姿態矜貴,五官有種出格的銳意俊美,身上透出掩不住的倨傲。
「蕭淮,」皇帝對他說,「小公主現在不喜歡留在宮里,把她托付給你可好?」
「陛下,」蕭淮沒有看我一眼,直截了當地對皇帝道,「恕臣不能遵旨。」
皇帝的臉冷了下來。
我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龍袍的一角,「舅……皇上,皇上我哪兒都不去。」
皇帝沒有回我,他緩緩地把手搭上蕭淮的肩膀,「為什麼不愿意?」
玉白的月光下,皇帝手上的玉扳指映出幽微的暗光。
「因為公主十分厭惡臣。」蕭淮居高臨下地瞥了我一眼。
我不得不想起一些事來,下意識低了低頭。
長公主不喜歡蕭家,因為她心愛的質子,我的「父親」死于蕭遠山的三支冷箭下。雖知家國為重,可是她總是過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或許是受她的影響,我從小就覺得蕭家生得一副篡位相。
原先只是在心里想想,直至在一年前,蕭淮代父赴京,前來出席皇帝的三十三歲生辰宴。
我同他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但是我發現了一件事——蕭淮在我的鯉魚池邊站了小半個時辰,我的鯉魚就死光了。
皇帝告訴我查出來是有個太監因為受了宮里娘娘的委屈在借機泄怒,不關蕭淮的事。
我覺得舅舅是在袒護他。
等到蕭淮不小心在御花園踩了我一腳時,我讓他給我擦鞋。
這事不是小事了,對于同樣是天之驕子的蕭淮來說。
蕭淮當時一言不發,然而這梁子算是結得十分顯然而見。
如今再見是這副情形,是我太過跋扈的報應。
皇帝接過蕭淮的話:「清禾性子最好了,怎麼會無故憎惡你?罷了,勉強無益。」
皇帝示意我跟他一起走。
一路寂靜無聲。
或許是可以聽到我的心跳聲。
借著月色,我無意間瞥見轉角處有一抹熟悉的裙擺,可是它很快滑走了。
皇帝停下來,回頭問我:「你要去看看你的母親嗎?」
我連想都不帶想就搖頭:「不必,不必的。」
「你也不必怕她,」皇帝說,「是她讓我來找你的。」
善意的謊言我還是能辨別得出來的。
我回到自己的宮殿時,就聽到后面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我回頭,看到了長公主。
我雙膝跪下,給她行大禮:「長公主殿下萬安。」
長公主雙目有些無神,她慢慢地打量我居住的宮殿,輕聲道:「讓他們給你先找個地方遷出去,怎麼讓你住這來了?」
因為離長公主殿越遠越好。如要顧及新郡主尋珠的感受,就最好讓她看不見我。
尋珠,是長公主給新郡主的封號。
「住這兒好,清靜。」我小心翼翼地說。
長公主點了點頭,想伸手拉我起來,卻又縮回了手,道:「你好生照顧自己。」
長公主轉身離開時,我突然很想攥住她的裙擺向她撒嬌打滾不讓她走。
不過我也只是想想。
我不是不敢,是不能。
冊封我為清禾公主的圣旨下來時,合宮嘩然。
按理說到了耀武揚威的時候,可是我依舊躲在殿里不出去,唯一不同的是,這座冷宮多了些伺候的人,每日送來的衣食也和從前做郡主時一樣好。
但前呼后擁倒不至于,畢竟誰都知道我是個空心公主,徒有名號罷了。
別說讓世子蕭淮擦鞋了,我連見到他都要先低頭。
我還真是這麼做的。
蕭淮不是領不領情的問題,而是他根本就當沒看見我。
挺好的,我這時很適合當透明人。
但見到蕭淮,我忽然想起他的來意,隨之想起皇帝的生辰宴我是不得不去的。
生辰宴上,蕭淮坐得離長公主很遠,而我理所當然地也遠離了她們母女。
我起先坐得端正,姿態如常。
但是后來吃東西時糕點沒夾穩,掉地時鞋子被蹭到了一點。
我正在找帕子時,鞋面上傳來輕微的觸感。
「公主殿下,小心些罷。」
話音一落,一只執著白帕的手從鞋面上迅速離開。
我看向手的主人,他恰好直起身來,臉色平靜,眼神無瀾,細看之下藏匿著一縷深意。
「對不起。」我對蕭淮說。
「你該道謝,為何道歉?」蕭淮冷淡地說。
我正要說話,掌事公公就過來俯身問道:「公主,陛下問您給他備了什麼禮物?」
皇帝還年輕,怎麼也老糊涂了?我明明昨夜就送過去生辰禮了,是我躲起來這麼些天繡好的鯉魚圖,他還夸我繡得活靈活現,要掛在御書房,不過他看見我傷痕累累的手指時,又轉口說他覺得這禮物乏味了些。
就因為手還疼著,所以我今日連筷子都拿不太穩。
我怔愣間,公公突然直起身,正經地對皇帝說:「陛下,清禾公主說給您的禮已經備好在外頭,還請陛下移步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