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柳樹下,腳像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眼里驚恐不已。
她不明白前幾日她還瞧見瀟衍像慈父一樣帶著瀟適游園賞花,今日就手刃親子毫不留情。
她踉踉蹌蹌的跑到南苑告訴林良娣,林良娣只是喝了口茶漫不經心問她:“素素害怕嗎?”
她應該是怕的。
林良娣手覆在她手上,說道:“不要怕,往后你要一個人走很長一段路,這不過是剛剛開始”
她有很多話想說,很多問題想問,最后只是木然的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元合三十年秋
圣上病重,太子入宮侍疾,側妃秦婉也一同入宮,偌大的東宮就剩下劉寶林一人。
劉寶林這幾日沒閑著,忙得暈頭轉向。
這日夜間,忙完的劉寶林看了眼身旁的侍女蘭兒,眼神堅定的問她:“你確定要跟著我?”
蘭兒拉住劉寶林的手,誠懇道:“小姐去哪,蘭兒就去哪,這輩子蘭兒都跟著小姐”
劉寶林拍拍蘭兒的手,笑著說:“好”
一把火燒了她住了四年的地方,連同那些過往一起付之一炬,如林良娣信中所書,她要去看看外面的時間,不要在這四方城中被困一生。
換上一身普通裝束,趁亂逃出東宮。
夜色朦朧中,她回頭望了眼那火光沖天的地方,瀟灑轉身帶著蘭兒離去。
月余,她帶著蘭兒走到鮮卑與大梁交界處,在一間茶店歇腳,周圍三三兩兩的人議論著最近京中翻天覆地的變化。
“齊王殺太子登基,這是謀反呀!”
“自古皇權更替多的是弒兄殺父之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說起這事,我倒是有樁秘聞”
“快說快說”
“聽說是太子側妃與齊王勾結殺了太子,太子死狀極慘,聽聞抽筋扒皮活活折磨死的,不過這太子側妃也沒好下場,這齊王登基,怕太子側妃心思陰毒,一杯鴆酒送她上了路”
“嘖嘖嘖,你說說····”
百姓對于誰登基誰統治并無多大影響,只是換了個人跪拜而已,話里話外都是好奇唏噓。
劉寶林放下茶杯,拉起蘭兒向外走去,聽到剛才的話她心中很是平靜,那把大火燒光所有,帶著年少的悸動,心中歡喜通通燒沒了。
她現在要帶著蘭兒去往鮮卑,去往太子妃心心念念的家鄉,她要去看看那的風景,是否如太子妃所說風光無限。
臨近冬日她終于帶著蘭兒走到嵐山腳下,壯麗山河就在她眼前,她小聲說道:“明月,燕燕你們看到了嗎?”
她在一處小溪旁看見一包新墳,沒有立碑的無名氏,想了想將林良娣的骨灰葬在一旁,也沒立碑。
一切做完后,她看著旁邊的無名氏笑著說道:“看你一個人孤單,正好燕燕跟你作伴,但你不要欺負燕燕”
嵐山腳下多了處新墳,也多了兩間房屋。
劉寶林與蘭兒住在嵐山腳下,看著四時風光過了一年又一年。
每年她都會在槐花和桂花盛開的季節糧許多酒,多的兩間房屋都快堆滿了。
回回看望林良娣時,她都會在另一處墳邊放上一壺槐花釀,她說:“燕燕愛喝桂花釀,這槐花的就給你喝吧,記得不許欺負燕燕”
偶爾她也會看見兩名男子或一名男子在墳塋旁久坐,看見她來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坐會兒便離開。
如此年復一年,直到她頭發花白,再也釀不了酒,她躺著屋外躺椅上,看著同樣年老的蘭兒,問她:“跟著我蹉跎一生,你可后悔?”
蘭兒回道:“不悔,來生蘭兒還愿跟在小姐身邊,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她眼里泛起光華,如年少時璀璨,她笑了笑:“好,來生我們還在一起”
這年嵐山腳下多了兩處新墳,無碑。
四處墳塋間隔不遠,似緊緊相依,一同看著嵐山四季變化,日月更替。
作者:霧很大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