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著,估計是哪個人在修東西,應當要不了多久便好了。
這樣想著,我又忍了一會兒,縮在被褥里捂住耳朵。
誰知這聲音竟許久都沒消失,反而嗚嗚咽咽的更難聽了,我有些氣惱,怎的,今夜是不讓人睡覺了嗎?
于是我便起身,在身上披了件長長的蓋到腳裸的披風,推開門想出去看看是哪個人擾人清夢。
我推門時,見旁邊不遠處一房間也推開了門,走出了一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
那姑娘神情也是很氣憤的樣子。
看樣子,應當是同我一樣要去找事的。
她也看到了我,便喊我與我一同去。
我倆跟著這聲音一路走,走到了驛站的那處小院中。
竟看到了趙歸遠。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衣角還繡著頗為雅致的竹葉花紋。
這身衣著,再配上他那副俊朗無雙的樣貌,叫誰看了不感嘆,好一個俊俏的郎君。
我這些日子看慣了他在我面前賣弄的樣子,便無甚動容。
倒是我旁邊那個叫季蘇蘇的小姑娘,看了一眼便呆呆的愣住了,直愣愣的看著趙歸遠,臉上也染上緋紅。
趙歸遠看到了我,便走過來,臉上漏出些委屈的神色,說道:“你怎的才過來,我在這處吹了好半天的簫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剛剛那難聽的聲音竟是他整出來的。
我不好意思直說他吹的難聽,便委婉道:“你是第一次吹簫吧。”
他還驕傲上了,說:“爺僅學了半日,便學會了?”
“那小師傅還夸我頗有靈性,說我能自己融匯貫通,以后也不必再去他處學了。
”
我心中徘腹,那小師傅恐是嫌他吹的太難聽了,教不成才說了些好話打發他走,他到當真了。
我一時也有些躊躇,不知該不該告訴他真相。
又聽他說道:“你可聽出我吹的什麼了?”
這真是把我難住了,還真聽不出是個什麼曲子,我猶猶豫豫的說道:“你這曲意已自成一派,莫不是你自創的曲子?”
趙歸遠斜了我一眼,我仿佛從那一眼中瞧出了嫌棄。
然后便聽他說道:“是鳳求凰,唉,你怎麼這都不懂,改日我教一教你。”
我神情一僵,心想,這倒也大可不必。
季蘇蘇這時方回過神,吶吶道:“桑桑姐姐,這是你的夫君吧。”
我剛想說不是,趙歸遠卻猛的又向我這邊站了站,說道:“是啊,我是她夫君,前幾日她同我鬧脾氣,我正想法子哄她呢。”
這話說的如此順口,不知他同人說過幾遍了。
季蘇蘇神情有些惋惜,同我說:“那我不打擾你們了。”,然后她便走了。
我瞧著這季蘇蘇對他有意思的樣子,便勸誡他道:“這姑娘瞧著有些喜歡你,你以后莫在這樣說,豈不是自毀姻緣。”
趙歸遠哼了一聲,說道:“你都還沒夸夸我,我在這處給你吹了許久的鳳求凰,嘴都吹麻了。”
我不好意思說他,只在心里道:夸你什麼?夸你吵我睡覺?夸你吹的難聽?
我有些困了,婉轉道:“你看夜深了,晚間還有些冷,你也盡早回去歇息吧。”
趙歸遠只說我是心疼他,怕他著涼,才催他回房歇息。
我一時困意襲來,也懶得反駁他,只想快些回屋。
9
趙歸遠堪堪又污染了我的耳朵兩日后,我幾個侍衛身上的傷也都好的差不多了,我們便準備上路了。
我前一日與小墨和侍衛們商議好,準備第二日天未亮便偷偷動身出發,把趙歸遠這廝甩掉。
本以為我這法子天衣無縫,誰知沒注意竟讓驛站伙計誤聽了去。
趙歸遠是個豪爽仗義的性子,在驛站這些日子,從驛站掌柜到驛站門口賣花的大娘都對他頗為喜愛。
且他們都以為我是個同夫君鬧脾氣的嬌蠻小娘子。
然后,那驛站伙計轉頭便將我這天衣無縫的妙計同趙歸遠告密了。
自然,我絲毫不知道趙歸遠已然對我的計劃了如指掌。
第二日,天間只一抹微亮的日光低懸著,驛站外的草叢中還隱隱傳來尖細的蟲鳴聲。
我們正要倚著這抹天光偷偷離開,第一次做這種事,我還有些細細密密的緊張感凝在心頭。
小墨顯然比我還緊張,趙歸遠的房間在二樓樓梯拐角處,她路過時腳下還絆了一下,雖沒摔了,卻不可抑制的發出了聲響。
大約是習武之人的緣故,趙歸遠耳力極好,可門外如此大的聲響,他房間卻無半點動靜。
我只以為他今日睡得熟,便與小墨躡手躡腳的走下來。
一出驛站門,赫然看到他站在那,高高大大的把天間僅存那一絲日光也擋上了,只透出絲絲亮光。
我驚了一下。
他見我,便向前邁了一步,我亦分外心虛的退了一步。
那日光也霎時沒了遮擋,映出他充斥著委屈之色的臉和滿是質問的眼睛。
我又隱秘的向后挪了一小步。
卻是叫他瞧見了,更是委屈了,“李懷桑,你想丟下我,還躲我,我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了你,你躲什麼?”
我的手隱在衣袖中捏緊了一寸,還未想出應對之言,他又向我處邁了兩步,我感覺一股冷硬的蒼竹氣息向我襲來,逼得我又堪堪退后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