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他擰起眉,怔了半晌,眼里翻涌的是對我的憐憫,“我尚沒有去通知李府,夫人打算如何?”
他向我這踏了幾步,又去給我倒了溫水,“若是想不出來也沒事,夫人可先在我這處住著。”
“不必。”
“為何?李公子那樣對您,您……還要回去吃苦?”
李鶴溪心眼針尖大小,我若是一直在這呆著,怕是會連累這個太醫。
我捧著水杯,水里有我的倒影,臉上的胎記在水里蕩漾,我一怔,身上的衣服也全部被換。
梁笙連忙解釋,“昨日夫人的衣服都濕了,是我娘給換的,但是她年紀大了,需要休息,這才沒來看您。”
我向他道謝,他便通紅了臉,顯得有些局促。
“我的身家財產還有我的丫鬟都在李府呢,不能不回去。”
“您現在這個身子骨不能下床。”
“我要回李府。”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他敗下陣來,讓我好好躺著,“我去通知李府讓他們來接您。”
不知從梁笙家到李府要花多長時間,外頭雪停了,太陽光照進屋子里,卻感受不到一點暖意,一個妝容精致的婦人走進來,一看我坐在床上就忙不迭小跑過來,“姑娘快躺好,你現在可不能見涼。”
我微微一笑,她說完了她養兒經驗,胭脂水粉研究,又扯到太醫身上,說他這個兒子醉心醫術,也不著急成家,她拿他還沒辦法。
我只能安慰她,“他看起來是個有主意的,會把自己安排好的,您就放心吧。”
梁笙到了傍晚才回來,外頭又飄起小雪,他身上沾了不少雪花,梁母忙去給他拍打他身上的雪水。
他等不及拍干凈,幾步走進來,又在不遠處停下,面露無奈。
別說見到李鶴溪了,他連門都沒進去。
我對梁笙道謝,“辛苦了。”
他連連擺手,“這沒什麼,等明天我再去問問。”
“不用了,你不必找他,直接去找小冬,或者,去軒寶書院找宋明鈺。”
“宋明鈺?”
“是我弟弟。”
宋明鈺心思純良,是小姨也是現在宋家主母的兒子,拿我當姐姐,也拿我娘當嫡母,只小我一歲,娘親去世后,他背著小姨對我多加照顧,可惜他后來要上學堂讀書,不怎麼回家,也就不常見面。
7
第二日梁笙就把小冬尋來,她一見我就抱著我哭,也說不出話,宋明鈺也急匆匆趕來,一人趴床頭,一人站床位,具是兩眼紅彤彤。
“我去找李鶴溪算賬!”宋明鈺撂下狠話,甩袖子就要走。
我要攔,卻沒能攔住,小冬也不聽話,反而沉默不語,助長宋明鈺的氣焰。
我扶額,心里又不太妙的預感。
我能把握好分寸,在李鶴溪的底線上來回蹦跶,這一下沒把握好,我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要是再加上宋明鈺,以后的日子可真就是針尖對麥芒。
暮色四合,天暗了下來,屋外傳來嘈雜的聲音,李鶴溪和宋明鈺互相擠兌著跑進來,在宋明鈺還想拉扯李鶴溪的時候,李鶴溪直接閃身躲開,沖到我面前,將我死死抱在懷里,力道之大,讓我有些窒息。
很難受,我拍打他的胳膊,想讓他松開我,梁笙和宋明鈺兩人一左一右都沒能把他拉開,直到我忍不住咳起來,如鐵鉗般的禁錮感才消失。
“阿若。”
李鶴溪一臉憔悴,兩日不見,兩頰都凹陷下去,比我還像一個病人,臉上帶著傷痕,淤青,顯然和人打過架。
我看向宋明鈺,叫他過來,仔細看了看,“沒受傷?”
他瞟了李鶴溪一眼,見他失魂落魄,便挑起眉毛,不無得意地說,”沒有姐,我好得很。”
我點了一下他的腦門,“下次不能這麼沖動了。”
他乖巧答應,坐到我床邊,一下把李鶴溪擠開,“要不要回府住幾天,我和書院告了假,可以陪陪你。”
“可別,我又不是要死了,要你守著我,快回去讀書。”
他便顯出沮喪的樣子,看了我一眼,又恨恨去瞪李鶴溪,對他說,“回去我會和我爹說,讓姐姐和你和離,你……”
“不行!”
李鶴溪猛地站起來,雙眼通紅。
“怎麼,一次沒能害死姐姐,還想有下次?”
“我沒有要害她,我……”他辯解,轉頭對著我,眼里有失而復得,還有化不開的苦楚,“阿若,我找了你很久。”
我凝眉,怎麼覺得李鶴溪這麼不對勁,他幾時用這種眼神看過我?按理來說,就算我真的死在了雪地里,他也只會傷心于宋妍如的替身沒有了。
“我沒有讓你找我,但是把我扔在雪地里的人是你。”
我輕聲和他說,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好像我說了什麼剜心割肉的話,讓他承受不住。
他蹲了下來,握著我的手,仰頭,哀求似的對我說,“我一定好好對你,絕沒有下次,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宋明鈺一聲嗤笑,毫不留情地拆臺,“人心易變,你前天還不管姐姐的死活,今天就能好好對她了?誰知道你明天會不會又變回去。”
我抬手制止宋明鈺,他想的簡單,爹爹又怎麼可能放過李府這棵好乘涼的大樹,讓爹爹出面,無異于異想天開。
不過,他也真提醒了我,還有和離這條路走。
8
當天李鶴溪接我回府,馬車內鋪著上好的絨毯,染著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