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嘲般晃了晃頭,卻更暈了。
「快,喝點水。」藍熙將杯子遞來,眉頭微皺。
幾口清水灌肚,胃里火燒似的感覺消散了些,卻依舊發暈。
倏地,一只手伸來,攤開的掌心里放著一小板藥片。
喝了酒,腦子反應遲鈍,我愣神地看著那只手。
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如同鋼琴家的纖纖玉手。
我靜靜地看著,那人很有耐心地等著。
鬼使神差地,我接過那板藥片,然后抬頭看去——
即使醉酒,大腦也分辨出這人,是個妖孽,張揚明艷得動人心魄。
「醒酒藥。」那人看著我,桃花眼里瀲滟春色,嗓音如醉人的美酒一般香醇。
「女孩子在外還是不要喝那麼多酒,」他微微歪了歪頭,依舊笑著,「不安全。」
我低頭愣愣地看著手里的藥片,慢慢直起身,想說什麼,肩上卻猛地一受力。
身體前傾,就那麼直直地砸到了他懷里。
他順勢接過,手臂很紳士地環著我,既不觸碰敏感部位,卻也不讓我再倒下。
不用想,這一推也必定是藍熙干的好事。
可是!我他媽很尷尬啊,搞得跟故意投懷送抱一樣。
大腦微微清醒了些。
「謝……」第二個「謝」字還沒出來,胳膊又猛地被一拉。
尼瑪,一推一拉,玩呢?
頭暈,火氣頓時有點壓不住。
我皺眉側頭看去—
季染?
我心下了然,怪不得,藍熙要把我推到那人懷里。
季染薄唇抿得極緊,眉頭擰著,好半響才吐出幾個字,「我送你回去。」
聲音很沉,像是極力隱忍著怒氣,握住我手腕的力氣很大,硌得生疼。
閉了閉眼,我抽著被他攥住的手腕,冷冷道:「放手。」
季染依舊死死攥著,渾身氣壓低得可怕。
氣氛就這麼僵持著。
忽然,一道清潤的嗓音響起,「她手腕有傷。」
旁邊那人掩去笑意,靜靜地看著季染。
季染頓了頓,執起我的手就要查看。
我找準間隙,猛地把手抽了回來,看了季染一眼,退至那人身邊。
「他誰?」
我笑了笑,眼神有些迷離,想要報復的念頭卻清晰地在腦海中閃現,「男朋友。」
身子有些軟,我順勢靠到他懷里,嘴角帶著嬌羞。
溫臨眼眸滯了一瞬,旋即染上笑意,甚是配合地環上我的腰肢。
「不可能!」季染身側的拳頭緊握,青色血管隱隱浮出手臂,咬牙道,「過來,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笑了笑,烈酒后勁有些大,一歪頭抵上了男人的胸口。
真暈啊,明明已經死心了,為什麼眼淚還是想不爭氣地掉。
我索性閉上眼,嘴角卻依舊勾著,喝了酒后,嗓音軟糯糯的,我朝那人開口:「親愛的,我想回家。」
身體猛地被橫抱起來,溫臨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輕得如同羽毛拂過,「嗯,回家。」
話落,邁步朝門口走去。
季染紅著眼看著我們,終究是沒攔。
我由男人抱著,眼角沁出一滴淚,轉眼消失在發間。
14
夜晚,風吹在身上涼涼的,很舒服。
我動了動,輕輕說了聲:「好了。」
男人停下腳步,很細心地把我放到地上。
頭還是有些發暈,我微微倚靠在樹上,「今天謝謝你了。」
「溫臨。」他彎了彎唇角,耳垂上的銀釘在夜晚閃著璀璨的光,很漂亮。
我愣了下,反應過來,也報上自己名字:「池櫻。」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我跟朋友一塊走就好了。」
「嗯,」溫臨點了點頭,聲音清冽好聽,「醒酒藥記得吃,回見。
」
15
溫臨那句「回見」還真不假。
他仿佛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在想什麼?」溫臨嘴角噙笑,嗓音蠱惑人心。
「在想,這酒好難喝。」我慢慢轉著酒杯,晶瑩剔透的液體蕩起一層層漣漪。
「我倒是有一瓶好酒。」溫臨看著我,幽深如海的眸子似是要把人吸進去。
「哦?」
「想喝嗎?」
「嗯。」
溫臨低低笑了聲,像是要笑進人心窩里,「那是老婆酒。你,要喝嗎?」
如美酒般醇厚的聲音漫在空氣中,帶著極致蠱惑。
我緩緩地從吧臺上抬起頭,腦子暈暈的,眼睛看著他,余光瞥到一個人。
鬼使神差的,「好啊,要喝。」
我只聽見自己應了這四個字。
人心換人心,換不了的話。
我換人。
16
研究生學業繁瑣,我跟實驗室供應商預定了一些藥劑后,溫臨電話剛好打了過來,「忙完了嗎?」
明明是妖孽一般的人,嗓音卻帶有魔力般,溫柔得讓人心靜。
「嗯,怎麼了?」我關了實驗室門,抱著書下樓。
「帶你去吃飯。」
「已經八點了誒,我要減肥。」語氣帶著一絲我都未察覺到的撒嬌。
「女孩子這幾天要吃晚飯。」溫臨依舊柔聲道,不輕不重,卻不容置喙。
我怔了下,緩了好久,才意識到他說的是經期。
連我自己都不注意的事情,他卻記得。
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感受,很舒服。
溫臨:「我一會就到你們學校了,晚上天涼,穿件外套。」
我不自覺地彎了唇角:「好。」
17
初春季節,傍晚透著絲絲寒意,我慢慢往校門口走。
到門口的時候,我忽然輕輕笑了聲,諷笑。
季染顯然也看到了我,一閃而過的慌張被我清楚地捕捉到。
而他旁邊站著的,正是照片上的白月光。
心臟不自覺地酸澀了下,我扭頭看著校外。
那抹一直鎖在我身上炙熱強烈的目光讓人心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