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許不該好奇,但是或許長公主的靈樞里,就有我想要的答案。
我站了起來,雙手按上長公主的靈樞,尚未有動作,卻聽見門外有腳步聲走來。
是駙馬爺。
我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然后求生欲使我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你若是打開了,可就沒有回頭的余地了。”駙馬爺氣定神閑,絲毫沒有阻攔我的意思,只是看著我瑟瑟發抖的模樣,尚且有幾絲笑意。
“奴婢不敢!”我瘋狂求饒,“奴婢一時糊涂,請駙馬爺贖罪!”
“起來吧。”
駙馬爺走上前來,一把提溜起來跪在地上的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為我所用,要麼,死。”
我有選擇嗎。
“奴婢愿為駙馬爺所驅使。”
“打開看看吧。”
我輕輕推開長公主的靈樞,里面躺著的,是那日喚我前去問話的侍女。
她是被毒死的。
我尚未說話,卻聽見駙馬爺說,“跟我走。”
長公主的靈樞又被無聲無息地合上,門外是跪了一地的侍衛,包括我的師兄弟們。
我這才知道自己的淺薄可笑,又愧疚于險些因為自己的魯莽拖累他們,哪里有臉見他們,只是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駙馬爺身后,往書房方向走去。
……
“為什麼想去開長公主的靈樞?”駙馬爺的音線中帶上了幾絲陰沉,審查的意味十分明顯。
我心跳如擂,“呃,因為好奇。”
“說實話。”駙馬爺敲敲桌子,“你一向玲瓏剔透,不必在我面前裝瘋賣傻。”
“……是因為我想知道駙馬爺,為什麼要納我進府。”我垂下頭,頗有些自說自話的意思。
“我問過爺的其他幾個姨娘。”
“我們都是爺納進府的侍妾,但是都未曾侍寢過。
”
“她們平日里都呆在院子里,輕易不會外出,就好像一個擺設一樣,哪怕二姐姐和四姐姐不能生養,爺還是納進府里來。”
我小聲說著,“但是,爺待我是不同的,爺既是納我做了六房,卻仍像以前一樣,許我隨侍左右,許我不守規矩,許我同爺同進同出。”
“駙馬府也很古怪,長公主常年不見客,駙馬爺常年獨居書房,哪怕有五個妾室,卻從不在妾室房里過夜。”
我實在是跪得腿麻了,卻又不敢輕易起來,“以前我就是在爺身邊做武婢,有些事不看不聽不知道,這是本分。可爺納了我做妾室,我……實在是憂慮,總覺得眼下的日子不是長久之計。”
沉默許久過后,駙馬爺突然問我,“你知道為什麼長公主的靈樞里躺著一名侍女嗎?”
夜色已深,燭火幽暗,駙馬爺的表情有些隱晦不明,“真正的長公主,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這府里,壓根就沒有什麼長公主。”
我已經傻得好像一只田蛙,駙馬爺的嘴一張一合真相好像就要揭曉,我捂住耳朵,“等等等等等一下,我不太想知道真相了,奴婢餓了,先走了啊。”
“回來。”駙馬爺不緊不慢的語調里帶著一絲不可違抗的強硬。
“怕了?”
我拼命點頭。
“晚了。”駙馬爺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
“我既是需要你幫忙,也不必瞞著你。”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喜歡女人,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惡心?”
“爺的意思是,”我大腦已經處于殘血狀態,我深吸一口氣,“您喜歡、”
“男人。”駙馬爺的目光平靜,卻是輕輕一笑,“我喜歡男人。”
我只覺得自己手腳冰涼,其實現下大齊民風開放,男子有龍陽之好也不足為奇,不過是些深宅大院的腌臜玩意兒,終究上不了臺面,也不為儒家正統所接受,不過是有些二世祖偷摸養些個孌童,那些自稱才子名士的,還是談之嗤笑,不以為然。
可若是駙馬爺,喜歡男人……我望向皇城所在的方向,卻是不敢輕言圣上名諱,卻見駙馬爺緩慢而堅定地點點頭,證實了我心中的猜想,正是,當今圣上。
現在想來,圣上和駙馬爺之間實在古怪,
圣上見了我,眸子里透露出來的不喜,原是有些醋意的,不過是因著我身份低微,懶得計較罷了。
我愣了一會兒,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要走了。”駙馬爺突然開口。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納你做妾嗎?”駙馬爺笑了,“說起來,其實我覺得你和那些普通姑娘是不一樣的。”
“你有武藝,有俠氣,有膽識,還有些油滑。”
“你不適合困于內宅,但是偏偏你年過二十,未有婚配,反受其擾。所以之前康平駙馬向我討要你的時候,我就和武康提了一嘴,不如叫你先進了駙馬府。”
“爺雖然不能許給你什麼,但是叫你別再為嫁人的事兒煩惱,還是能幫上一幫的。”
“我問過你父親,”駙馬爺摸摸我的頭,“他說你情竇未開,活得倒像個小孩,偏生流言蜚語殺人誅心,叫你日日惶恐不安,喘不得氣。但是與其叫你隨隨便便嫁了人,還不如先在駙馬府里逍遙呢,若是將來真有了喜歡的人,就換個身份再嫁人便是。”
“奴婢多謝駙馬爺。”我本以為駙馬爺納我進府,不過是舍不得將我隨便送人,原是有這樣一段因果,我著實該謝過駙馬爺的好意。
“聽我講一段舊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