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瑯十日前受揚州知州相邀前往參加其母的七十大壽,回來路上不知為何,趙寧瑯沒有選擇走官道,反而打算抄小路回官署,誰知遭到暗殺,來人在墻頭放了冷箭,趙寧瑯腹部中箭。箭上有毒,眼下趙寧瑯處于昏迷之中,林謙不得已通過暗哨連夜送信回了京城,這也就是圣上召我入宮的理由。
圣上要我去揚州。
圣上嘆了一口氣,也是極為棘手,“揚州城必有古怪。莊王的封地在江浙一帶,或許這件事和莊王脫不了關系,但是先皇后于朕有恩,朕不能輕易發落莊王,眼下沒有證據,朕不好在揚州做的太過。”
“碧月,你是女子,身懷識人之術,又有武藝傍身,由你出面,才不會打草驚蛇。”
我點點頭,圣上說得在理,但是我更惦記的,是那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他才是我愿意遠赴揚州的理由。
那日他在詔獄救我一命,如今也該到了我去還他恩情的時候了。
“奴婢定不負圣上所托。”
“一路小心。”
13
府里的其他妾室都被駙馬爺打發離府,只有我尚且沒有去處仍暫居駙馬府,眼下倒是給了我去揚州的一個便宜理由,我打著南下投奔駙馬爺的旗號,乘船南下,日夜不停,不過十日,我們就抵達了揚州。
初一下船,我就看見了來接應我們的人。那人滿臉堆笑,乍一看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仆役,實際上卻是圣上放在揚州的暗衛。
我這才真正理解,圣上所說的,“只要我想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到他”是什麼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王土之上,皆為王人。
不過是圣上縱著駙馬爺罷了。
我被引進了駙馬爺歇腳的小院子,可巧駙馬爺不在。我環視四周,這院子倒是幽靜,只是屋里太過素凈,除了一副駙馬爺手寫的字被裱了起來,再無一點裝飾。
看門的小廝說駙馬爺出門會友去了,一時半會倒是回不來,我耐著性子在這小院里呆到天黑,換了一身男裝,便從后墻翻了出來,直抵官署。
三短一長的暗號敲響,很快有人迎我進來。
我尚未抬頭就被來人按住腦袋,“一一,好久不見。”
聽見這人熟悉的嗓音,我提著的心終于放下,沒忍住給了來人一拳,卻又在觸及他的時候收住了力道,“我提心吊膽一路南下,真是一夜不敢耽擱,我還以為你重傷不治了。”說完氣話我又連忙呸呸呸,著實有點不吉利。
“怎麼,怕小爺折在這?”趙寧瑯輕笑出聲,渾身上下都寫在不正經,“一一嚇著了?”
“說正事,”我略過他直接坐下,“這案子到哪一步了?”
“哦,”趙寧瑯還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先吃飯,不急。”
端上來的是一桌子的揚州菜,有什麼西湖醋魚鹽水鴨,南方菜勝在精致,卻不對口,我嘗了幾筷子就放下了。
“不合胃口?”趙寧瑯手中筷子一頓。
“害,”我頓了頓,“吃飽了。”
“如今怎麼吃的這般少,”趙寧瑯看著我,“趕明帶你嘗嘗揚州巷子里的小吃,說不定你喜歡。”
“這樣不好嗎,”我半是開玩笑地說道,“這才有個女孩子的樣子。”
昔日我二人比鄰而居的時候他可沒少笑話我吃的多,如今倒是嫌我吃的少了起來。
他起身去拿茶壺,聲音低得我幾乎聽不見,“不好的,你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愛。”
說罷他就出門去接熱水,留我一人在屋子里,許是醋魚的刺沒挑干凈,哽在我喉間,叫我一時間接不上什麼話來。
飯畢我二人就入了書房,趙寧瑯倒是還沒忘了正事,給我講此案的古怪之處。
揚州城里有股極為強大的力量阻止他們查案,此案查證已過半年,他們終于發現了此事的突破口,在城外三十里處有一荒山,山中只怕有些古怪,趙寧瑯想潛入山中一探究竟,卻礙于周圍有暗衛看守,一直無法突破,揚州城內的勢力已經察覺,為防進一步打草驚蛇,圣上派我來揚州協助查案。
“這幾日駙馬爺會帶著你參加幾場大型的詩會,你且認認賓客,揚州城里能人異士不少,做喬裝打扮的你要多加留心。”趙寧瑯囑咐道,“不久就要用到你呢。”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夜色已深,我也不便久做耽擱,趙寧瑯目送我離開。
我趁著月色翻墻回了駙馬爺的小院,駙馬爺倒是在書房看書呢,他一派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柔和的燭光暈得屋子里都有了幾分暖意,駙馬爺身上倒是有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回來了?”駙馬爺眉目間都是溫柔,好似我們不過是一日未見一般的熟稔。
我本是在昭獄里生死邊緣滾了一圈,心里發誓說再不能全心全意信任旁人。眼下見了駙馬爺,卻是半分恨不起來,“嗯。”
“餓不餓?”駙馬爺拿出了一碟桃花糕。“揚州城里沒有桂花糕,你嘗嘗這桃花糕,也是揚州城的一絕。
”
“我用了晚飯回來的,”我拿起桃花糕咬了一口,“倒是叫爺等了我許久。”
“嗯,”駙馬爺自顧自地落座,“本想叫你嘗嘗這淮揚菜系,不想這趙寧瑯比爺還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