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來出了孝期,我就去了秋山求學,”趙寧瑯說得輕描淡寫,“恰好張院長覺得我是可塑之才,就收我做了關門子弟。”
“再后來,我就入京趕考了。”
夜色深深,我和趙寧瑯一時沒有言語,四周靜極了。
“騙人。”我悄悄擦去眼角的淚珠,故作輕松,“你怎麼就得了院長賞識呢,怕不是院長看中了你,想招上門女婿呢。”
趙寧瑯無奈地笑了,“老師和師娘不過只得了二子,哪來的上門女婿。”
“那你這些年,怎麼連個媳婦都找不著?”我嘟囔著,“人家鹽商的女兒上趕著倒貼,你都不稀罕。”
“或許是一個人慣了吧,”趙寧瑯又抿起了嘴,“自力更生這些年,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愈發地厭煩世人那虛偽的嘴臉,看著那些個裝模作樣的大家閨秀,有點厭惡。”
“哦,”我低下頭,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問了一句:“那你放下周姐姐了嗎?”
“你說什麼?”趙寧瑯一時沒聽清。
我沒有勇氣再問一遍,趙寧瑯再三追問,我紅了臉,“……我問你是不是還喜歡周姐姐。”。
“你這是醋了?”這人狹促極了,放聲大笑,氣得我想爬起來,愛說不說,我先回去睡覺了。
趙寧瑯這廝卻拉著我的衣袖,“好了好了,早就放下了。”
“年少時覺得我爹說的淑女賢妻應當如何,現在看來頗有些矯揉做作,反倒是你這般赤子心性最是難得。”
后來周姐姐入了侯府為妾,算是了了富貴的心愿,只是其中冷暖,也就她自己知道了。
我心中雀躍,卻強壓著上翹的嘴角,難得安慰了趙寧瑯一句,“你看現在你可是探花郎了,也不知道她后悔不后悔。
”
“嗯,”趙寧瑯突然伸手攬住我,這廝也是強裝鎮定,明明紅了耳根,卻是若無其事地說道:“后悔也沒辦法,我現在也是佳人在側啊。”
“在哪?”我壞兮兮地問道,用剛才他戲弄我的方式戲弄他。
“在、側。”趙寧瑯一字一頓地說道,熱氣噴灑在我的耳垂上,我只感覺燙極了。
“那個夜深了。”我率先敗下陣來,紅著臉預備落荒而逃,想說該回船上睡覺去了,卻不防被趙寧瑯冷不丁一拉,跌入他的懷里。
男人的懷抱溫暖寬廣,我緊張地拿爪子按在他的胸膛上,卻防不住被他用力拽下。
我摔進他的懷抱里,卻被他用力鉗住,隨即男人熾熱又霸道的唇瓣貼了上來,我直接呆住,卻被他更用力地扯進懷里。
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吻。
他向后仰去,連帶著我躺倒在岸邊,他的手仍死死地扣在我腰上,不容我有半分躲閃,男人的氣息噴灑而來,攻城略地,幾乎想將我拆吃入腹。
身下是草地,身上是蒼穹,身畔是一江春水,身前是兜兜轉轉又重逢的人。
這個吻從青澀到熱烈,從點到即止地輕柔到勢均力敵地爭奪口液,我們最后雙雙躺在草地上喘著粗氣,呼吸逐漸平穩,心口卻是抑制不住地怦怦直跳,實在難以平靜。
““你為什麼喜歡我呀。”躺了一會兒,我還是極為不確定地開口,實在是有些底氣不足。
“說不上來為什麼,什麼時候,”趙寧瑯左臂一攬,我二人又躺到一起,我聽著他的心跳,聽著他低沉動人的告白,“就是打分開起,就盼望著和你重逢,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感覺自己如墜云端,一下子活了,然后聽說你做了王洛遠的妾室,又跌入泥中,一下子死了。
”
“你不知道,當我知道你只是王洛遠名義上的妾室的時候我有多高興。”
“……多高興啊?”
“故人重逢,虛驚一場,失而復得,人生三大喜事,我占全了。”
我尚且在臉紅,他卻不依不饒,“一一,你又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就是——”我坐了起來,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等著我說下去,我卻趁他不注意跑上了船,反鎖了房門,沒忍住趴在床榻上羞紅了臉。
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他呢?
是以為自己將死的絕望被他親手打破的時候,是在四面受敵被他拉著一路狂奔的時候,是那雙深情脈脈的桃花眼望向我的每一次。
喜歡就是喜歡,是藏不住的歡喜,從心底長到眼底,然后溢出來,再藏不住。
但是,但是我才不要告訴他。
才不要他翹尾巴。
……
趙寧瑯這廝那晚見我跑了好大火氣,眼下居然不理我了。
任我怎麼討好都不肯跟我再逾矩半步。
“武姑娘,自重。”趙寧瑯這廝裝得好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弄得滿船的人都以為我是在倒貼新任大理寺少卿。
在我被趙寧瑯婉拒保持距離的第五天,我翻窗進了趙寧瑯的書房。
趙寧瑯這廝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端正地坐在那里處理公務,那雙桃花眼里充滿認真的樣子居然也有幾分威嚴。
我蹭過去,想坐在他腿上,趙寧瑯這廝卻伸手拿茶擋住了我的動作,“武姑娘翻進趙某人的書房是做什麼,趙某人還有公務要忙,請武姑娘——”
趙寧瑯這廝話都沒說完,我就咬上了他的嘴唇。
這廝要是敢推開我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