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變得有趣了。
韓貴妃不知在為什麼而煩心,整天心不在焉,自然也無暇再找我的麻煩。
蕭璟乾離開的第三天,我也在深夜出了宮。
還好有趙寅之的那枚玉佩,我才能離開得這麼順利。
去鹿陵路途遙遠,快馬加鞭也要十日路程,不知衛勻中追上他們了沒。
13.
土地龜裂,湖泊干涸,枯草滿地,哀號遍野。這是鹿陵周邊的境況。
許是被衛勻中的人馬糾纏住了,我在鹿陵兩日,并未發現他們的蹤跡。
月上中天時,街上傳來狗吠聲,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穿進了巷子。
終于等到了。
我關上窗戶,出了客棧。
躲過黑衣人,我悄悄進了那個巷子。
我的脖頸上突然一陣冰涼,身后響起聲音:「你是誰?」
「我……我只是路過的。」
劍上的力道重了幾分,溫熱的血液順著我的脖頸流下。
「三更半夜路過巷子,你以為我會信嗎?」
蕭璟乾的呼吸聲越來越重,聲音很疲憊,似乎已經撐不住了。
我怯生生地說:「大爺饒命啊,前面是醉風樓,小人只是想抄個近道而已,不信大爺你自己去看看。」
他仍舊用劍抵著我,讓我走在前面,出了巷子口,前面便是青樓,他看到后松了口氣。
劍離開了我的脖頸,我轉過身去,他別過臉,不想讓我看到他的樣子。
黑燈瞎火的,我想看也看不見。
我身著男裝,又值黑夜,他定是沒認出我來。
「大爺……你不舒服嗎?」
他靠著墻,冷聲道:「滾。」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立馬直起身子,可怎麼也跑不動了。
「有人追你嗎?」
「不想死就趕快走。」
聲音越來越近,狗吠聲也越來越急促。
我一把拉起他,當作他的拐杖,扶著他去了青樓。
蕭璟乾震驚地問:「你做什麼?」
「救你,小人就喜歡管閑事。」
他應該從未見過青樓,更別說進來了。
看到眼前的靡靡之景時,他閉上了眼睛。
「這是什麼地方?」
我道:「尋樂子的地方。」
「你竟敢帶我來這種污穢之地。」
「男歡女愛是常事,大爺你怎麼這麼說呢?」
我扶著他上樓時,才發現他的腿一直在流血,那黑衣人便也會跟著血跡尋來。
我關上門,轉過身,看到他驚訝地看著我,
我亦裝作很震驚的模樣,怔愣地看著他。
「白清?」
我立馬跪下,將頭埋得低低的,道:「陛下恕罪,奴婢不知道是陛下。」
「你怎麼在這里?」
我正想著編個謊,結果外面一陣敲門聲,說是捉拿罪犯。
情急之下,我已顧不得什麼尊卑之別了。
他們破門而入時,看到的便是床上兩具糾纏的身影,我用衣服遮著身子,擠出兩滴淚,哭哭啼啼道:「你個沒良心的臭男人,奴家的手還流著血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哼,你若再胡來,奴家便鬧去你家,讓你那位夫人好好瞧瞧你是什麼東西。」
我拉開簾帳,門口堵了四五個男人,他們手里拿著刀。
我害怕道地縮著身子,道:「各位爺,你們不如把這個好色的瘋子抓了去,免得奴家再被他折磨,你們瞧,奴家這手還流著血呢,他就要欺負奴家,當真不是個好東西。」
門口的人尷尬地看著我,一時不知該做什麼。
「這血是你的?」他們指著地上凝固的血跡。
我點點頭,伸出手去,血依舊在流。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后便匆忙離開。
我沉下心去,轉過頭時,蕭璟乾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陛下,請您轉過去,奴婢要穿衣服了。」
他尷尬地坐起來,背過身去。
「你不像普通女子。」
我穿好衣服,回道:「陛下是說奴婢像風塵女子嗎?」
「朕……不是那個意思。」
我笑道:「奴婢長在鄉野之地,爹娘皆為粗鄙之人,這些事并不那麼在乎。」
14.
對于我為何會出現在鹿陵,他沒有再問,那日青樓發生的事,他也絕口不提。
「你的手怎麼樣了?」
「傷口結痂了,就是還使不上力氣。」
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索和懷疑,為了打消他心中的疑惑,我說道:「奴婢小時候跟隨父親打過鐵,割傷手是常事,已經習慣了,這點小傷沒什麼的。」
不管他信或不信,我救了他是事實。
趙寅之與蕭璟乾在逃避追殺時分開了,至今不見趙寅之蹤影。
蕭璟乾來鹿陵五日,卻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陛下為何不去鹿陵周邊地界瞧瞧,雖是天旱,可鹿陵城內并未受災,倒是周邊的村子缺水少食。」
他恍然大悟般看著我,但很快便投來狐疑的目光,「你為何能想到這些?」
「不是奴婢能想到,而是奴婢來時看到的,可能陛下來得匆忙,來不及看罷了。」
他走近我,看了半天,說道:「朕不喜歡太聰明的人。」
當真是高看我了,我這點小小的把戲怎麼能算是聰明呢。
「奴婢愚鈍,不知陛下何意。」
我跟著他來到亂石坡下的一個村子。
人煙稀少,甚是荒涼。
人餓到極致時,什麼都能吃。
正如此刻,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一邊吃著人肉,一邊恐懼地看著周圍,紅著眼睛,雙手顫抖不停。
蕭璟乾轉過身去,緊緊地皺著眉頭,說了一句殘忍至極。
「人性如此,為了活下去什麼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