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太后都要隨太醫一同過來,聽到我腹中胎兒平安才放心。時不時還要拉著我的手感嘆我命苦,讓我不要怪她賜婚我和寧封,還不忘在我面前數落一把寧封。
送走太后之后,那些鶯鶯燕燕就會輪流進來看我,變著花樣在我面前說著恭維的話,就是不知有幾分真心。
最近還開始孕吐,吃完吐,吐完吃,吃完還要喝安胎藥。
我覺得有孕可以列入本朝十大酷刑之一。
今日孕吐緩解了不少,喝完藥我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夢見了湛行殊,他如初見時那般,帶著半邊面具遮住他眉上的胎記。
我們對視一眼,一言不發。
最后我還是忍不住問他,為什麼。
落花無意戀春華,為何開在春好處?
但他沒開口我就哭著同他說,算了,不問了。
問了又如何,不過是得到他一句「抱歉」。
我帶著滿目淚水睜開眼,就看到寧封的臉。
頓時心碎成了驚嚇,偏生寧封還俯過來打趣我:「你要問什麼?還一直在哭。」說著,將帕子蓋在我臉上。
我擦干眼淚,「你來做什麼?」
「你該慶幸來的是朕,要是母后,你那亂臣賊子已經被五馬分尸了。」
「他不是亂臣賊子!再說,表姑母不會像你一樣,隨便亂闖我寢殿。」
「呵,母后巴不得朕日日宿在這里。要不要朕今晚就留下陪皇后,嗯?」寧封不懷好意地湊過來,我腦里閃過那日旖旎的場景,伸手就給了他一掌。
寧封迅速地避開,「這般粗魯,就該去做壓寨夫人!」
「你再說一句我明日就去游湖!」我捂著小腹,要挾他。
「罷了,不說了。
快些起來,母后正等你用膳。」寧封停止了與我斗嘴,替我掀開被褥將我扶起來。
「表姑母怎得又來了?」明明用完午膳才回去的。
「她閑來無事,你如今又有了,她撮合朕與你便更是有理由。今日送來的折子還沒看了一半她便來御書房罵了朕一通,季桃枝,算朕求你,快些用完膳……」
「嘔……」寧封還沒說完,就被我吐了一身。
我擦擦嘴,抬頭看他一臉要殺人的神情,憋著笑道:「怪你兒子,別怪我。」
晚膳才開始,趙貴嬪就來了,還帶了她自己做的鰣魚。
正好我今天很想吃魚,忙招呼她一同用膳。
等太醫檢查完鰣魚,我便向青綾使了個眼色,讓她幫我夾。
但她卻沒看見,不一會兒,那盤魚就全進了寧封嘴里。
期間我踢了他幾次讓他留一點給我,他卻吃得更快了。
更可恨的是他吃完還說:「愛妃手藝甚好。」
太后不知怎得也很高興,「哀家記著趙貴嬪是父親是在橫江一帶做官罷?」
「是。」趙貴嬪受寵若驚地點點頭。
「橫江一帶的鰣魚最為鮮美,既然皇帝愛吃,你便讓他多送些進宮。」
「不必因此興師動眾。」寧封道,臉色忽地有些難看。
趙貴嬪想來是不想錯過重獲恩寵的機會,「不過幾條鰣魚而已,不會太勞煩父親的。」
「是啊,既然皇上想吃,又怎會是興師動眾呢?」我也在一旁勸著,畢竟我可是一點沒吃上。
才說完,我就被寧封用鞋尖蹭了蹭腳踝。
之前才說我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現在就只許他一個人吃魚!
不過最后以我和太后完勝寧封告終。
本來以為用完膳就能清靜一下,沒想到太后竟然讓寧封留下來陪我,還讓人將折子搬到了我寢殿。
「寧封,你上輩子是貓嗎?還是餓死的那種。」竟然一點魚都不留給我!
「你以為朕很想吃魚?如果不是怕你……」寧封將目光移到我的小腹上,「怕朕的太子出事,加上母后一直讓朕吃。朕才不愿意去吃那多刺的鰣魚。」
「太醫不是都看過了嗎?」
寧封戳了戳我的額角,「在宮里事事需謹慎,若是真有查不出的怎麼辦?」
我拍開他的手,無法反駁,但是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我沒錯的神情。
「希望朕的太子別遺傳你這腦子。」寧封越過我,坐到案前批奏折,許是真的太想批奏折了,連我用鞋打了他的頭都未曾察覺。
「今夜朕睡地上就成,你記得讓人多拿幾床被褥過來。」聲音從奏折傳來,「省的你磕了碰了連累孩子……」
盡管后面那句說得很輕,還是一字不漏地傳入我耳中。
任誰聽了之后都會覺得寧封是一個體貼備至的男子,只有我最清楚他是記仇我有幾次把他的被子搶了過去讓他染上了風寒。
寧封一個月都會來我寢殿里待幾天,一是因為表姑母時刻盯著,二是來我這他還能有時間批奏折,省得面對后宮那些妃子。
每次他走后,我還要接受妃子們投來的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就挺冤的。
有孕嗜睡,沒多久周公就讓我去見了湛行殊。
我其實很少做夢,一做夢就會夢見湛行殊。
我夢見他帶我去山里,我看見狼窩里的狼崽想要去掏,不料母狼回來了。
幸好湛行殊及時制住了母狼,手臂上落了一排牙印,鮮血涌出,觸目驚心。
我想問他,既然不喜歡,為何當初要對我這麼好?
雙眼一睜,天還未亮,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見寧封就躺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