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覺得為難,那邊畫些別的。」
我白了他一眼,「臉皮真厚。你別動,我很快就好。」
不一會兒,我便畫好了頭以下的部分,然后照著記憶中幼時花燈上的豬的模樣畫了頭,而另外三面,則隨便畫了些花草。
「畫好了。」我大方地將花燈展示給寧封看,看到他面色青黑,我還特地補了句:「我覺得挺像的。」
然后寧封一言不發地摟著我離開,竟還不忘將那盞花燈帶走。
街上來往的多是年輕男女,他們多是來放水燈。
水燈用羊皮制成,此燈用以祭拜江神,希望江神能保他們愿望成真。
娘親曾告訴我,將所求寫在紙上放入燈中,來年就會成真。我十四歲那年,纏著長嫂同我出來放水燈。那時未尋到紙筆,后來心愿也落了空。
「寧封,我想放水燈。」江中已有不少水燈,紅紅點點,江水也沾上了幾分紅艷。
「出來時我同你說過什麼?」
我剛剛惹惱了寧封,心里有些怕他會因此拒絕帶我去放水燈,于是我搶過他手里的花燈,擋在眼前。
「不能離開你兩步遠,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不能去江邊。但是我就是想……」
「不行。」寧封直接拒絕了我。
「就一次,」我扯了扯寧封的袖子,「等放完我再幫你畫一盞,不,畫十盞!」
我慢慢拿開花燈,看見寧封嘆了口氣,朝我點點頭。
「你真好。」我興奮地說。
「凈會貧嘴。」寧封眼神劃過我,摟著我朝江邊走去。
我特地讓寧封買了紙筆,正興致勃勃地再上面寫著「愿母子平安」,寫到一半察覺到上方目光灼灼。
我忙擋住,「干嘛偷看我的!你寫你自己的。
」
「看一下罷了。」寧封收回目光,也開始在紙上寫。
偷看這種事,當然要有來有往,于是我也側過身去偷看,可惜只隱隱約約看到「平安」二字。
本打算再向前探點身,沒想到寧封竟扣住我的腰將我拉到身旁,「想看便看,我不像有些人小肚雞腸。」
我順著看去,紙上寫著「愿季桃枝母子平安」。
「你……就寫這個?」不知怎得,我竟有些不好意思。「不寫點別的?」
「不寫。只有你們女子才會這般無知,盡信這些鬼神之事。」說著,他又伸手掐我的臉。
「不寫就不寫。」紙上的墨跡已干,我將它放入燈中。
待寧封也弄好后,我將水燈交給他,讓他一起放入水中。
江邊嬉戲的男女不少,笑聲陣陣。我站在岸上,看著寧封一身墨袍,融入人群。紅燈滿江,緋紅的光映在他臉上,格外柔和。不知怎得,竟讓我想起那日的夢。
紅燭高燒,喜上眉梢,郎君良人也。
腦海里竟還浮現我在《玉徽記》里寫的詞,我怎麼就想起這些來?
回過神來,發現寧封正朝我走來。我心下一慌,同他的目光錯開。
路上他同我說了好些話,我全沒聽進去,含糊地應著。
接著我們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他忽然開口:「餓不餓?」
我確實有些餓了,宮宴上一心想著能出宮就沒怎麼吃。
「我想吃芙蓉餅。」
他買了兩個芙蓉餅,餅是剛做好的,熱氣從油紙袋中飄出。
我伸手去接,他卻將手收了回去。「還燙,等等再吃。」
我撇撇嘴,「好。」
「聽聞當今圣上甚是可憐,皇后兇妒,最近宮女都送走了好幾批。」
「皇后身為中宮之主,要同這麼多女子共同分享夫君難道就不可憐嗎?」
……
我同寧封聞聲回過頭,發現是一對夫婦正在我們身后說話,他們正在討論我和寧封誰更可憐。
「你看你,對我動輒打罵,如今滿京城的男子都在可憐我。」寧封挑挑眉,嘴角含笑。
「要是將你做的事公開,只怕全京城的女子都會覺得我可憐。」我瞪了他一言,朝那對夫婦大聲道:「堂堂七尺男兒,卻難振夫綱,真是可笑。」
那對夫婦聞聲回頭,寧封忙將我拉走。
寧封面色青黑,「季!桃!枝!」
我則在一旁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抱歉,我說錯了,你好像沒有七尺哈哈哈哈哈哈……」
寧封抽著嘴角,將芙蓉餅塞到我嘴里。
「唔……」我忙咬一口,用手接住剩下的餅。
「我振夫綱那日,你別哭。」寧封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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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里一尺取明清的長度,七尺有兩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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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外逛了許久,還未入宮門時我眼皮便漸漸沉重,最后只記得寧封將我抱上了馬車,一睜眼便是熟悉的鳳紋帳頂。
今日喝完安胎藥后,沒有一絲困意,想起昨日答應過寧封給他畫花燈的事。
中秋已過,花燈自然是不畫了,我索性給他畫幅畫像。
「青綾,將本宮入宮時作畫的用具找出來。」
「娘娘終于要作畫了。自從入宮以來,奴婢就再也沒有見娘娘畫過。」青綾有些意外。
我年幼時曾隨外祖學過作畫,第一次去城郊作畫時,我遇見了湛行殊。
那記得那時春光正好,鳥鳴春澗,山青花含露,欲畫林中鹿,落筆卻是眼前人。
當時我看鹿正看得出神,一支冷箭朝我飛來,驚慌回神,發現腳下不遠處有一毒蛇,箭中其七寸。
我頓時雙腳一軟,跪坐在地上。
有一人影朝我走近,帶著半邊面具,薄唇緊抿,一只手拿著弓。
他來到我身旁,俯下身撿起那條蛇,仿佛沒有看到我一般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