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救了我。」
他滯住腳步,并未回頭。
「你叫什麼名字?」
他仍未回頭,繼續朝前走。我見狀忙起身追去。
「我……替你畫幅畫罷,就當報答你的恩情。」
他加快了腳步,對我并未理睬。
「哎!」我拉住他的手。
他停住,撇了我一眼,眼神冷得我不禁一顫。
「我……我不想欠人恩情。你若不是答應,我便一直纏著你!」說出那句話仿佛用盡了我全部的勇氣。
半晌,他才稍稍點點頭。
心不聽使喚地亂撞,仿佛到跳到宣紙上。
「你住在山里嗎?」
「你多大了?」
「你上山打獵嗎?」
……
等到畫完,他都未曾回答過我一個問題。
但我卻不死心地日日往山上跑,娘親以為我作畫作癡了。
每四五日我就能撞見湛行殊一次,每次我都拉著他說好多話,他從一開始對我不理不睬,到后來會同我說上七八句話。
有一日有雨,我初上山時雨勢并不大,上山后大雨瓢潑。
我心想著如今已是大雨,湛行殊估計不會來了。正準備下山,不料轉身竟發現湛行殊站在我身后。他并未帶傘,雨水打在他臉上,滑落。
還未等我上前,他就已走到我面前。
他拉著我到山洞里避雨,還生了火給我取暖。
「你怎麼還來?」我們同時問對方。
「我……我以為雨會停。」我咬著唇,低下眼眸。
「夏日雨勢大,山路難行,你不該上山的。」
我將頭埋下去,沉默著。
「待天氣晴朗時,再上山來。我到時在半山處等你。」
我猛地抬頭,發現他已拿下面具,雙眸如含星光。
我以為我與他是年少定情,能相守一生,百年后能同穴而眠,從未料想到至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愿。
入宮前夜,我燒盡了我為他畫的畫像;入宮后,未曾畫過一物。
沒想到,第一個讓我動筆的竟然是寧封。
我畫了昨夜寧封放水燈的模樣,只是畫完才發覺本該是墨色的袍子卻被我畫成了朱紅色。
估計是被那個夢弄糊了腦子,我忙將畫收起來。
在我生辰那日,宮里設宴,我覺著沒意思,早早就離了宴。
「娘娘可是身子不適,是否需要傳太醫過來?」
「不必,不過是覺著宴會上有些噪雜,去御花園走走罷。」
走了一會兒又覺著有些累,便到御花園中間的亭子里坐下了。
「青綾,我進宮多久了?」
「回娘娘,已經三年了。」青綾答道。
「過得真快。」我撫上隆起的小腹,不知不覺已經在宮中待了三年。
「是啊,朕和你已經做了三年的夫妻了。」
我側過頭,發現青綾早就沒了人影。
「你怎麼來了,宴會怎麼辦?」
「你的生辰宴,你都逃了,朕不能逃?」寧封的手覆上我的小腹,「希望以后皇兒不要像你,一點都不守規矩。」
我拍開他的手,「我這一個多月來,最守的就是規矩。遲早被宮里的規矩綁死。」
「朕難道沒有給你松綁?」
眼皮漸漸沉了,我靠在寧封的肩上,「我想睡會兒。」
「外面風大,回寢殿睡。」寧封低頭勸我,肩稍稍移開。
「你別亂動,我就歇一陣。」
我再睜眼時,天色完全暗了,身上多了一件披風。我抬起頭,同寧封四目相對。
「怎麼不叫醒我,你一直在這坐著不累嗎?」靠在寧封肩上睡了這麼久,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是讓朕別動嗎?」說著,他又伸手來揉我的臉。
我一時語塞,只能任由他折騰我的臉。
「吃了朕這麼久的豆腐,是不是該好好補償?」寧封笑著收回手。
「就靠了一陣,我肚子里還懷了你的孩子呢!」
「之前誰說要給朕畫十盞花燈,如今可是連一盞都沒見著。」
「那我給你畫便是。」上一次本想畫的,無奈那時心思太多畫錯了,之后便也不怎麼想畫了。
「說話算話。」
我和寧封一起回到殿里,發現案上整齊地擺放好了畫具,但并不是我原先那些。
「原來你早有準備。」這廝就等著我上鉤呢!
「朕給你準備的生辰禮,可還喜歡?」寧封眉眼彎彎,宛如窗外的弦月。
「我本就有很多畫具,如今更多了。」我坐到案前,開始調彩墨。
「朕的怎能同宮外的相比?」寧封一臉得意。
「有何不同?」我看著寧封,示意他不要亂動。
「朕送的,只能畫朕。」
「天天對著你還不夠,還讓我天天畫你,夜里怕不是要做噩夢。」我嫌棄地說。
「夢見朕總比夢見那個匪寇好。」
「什麼?」方才寧封聲音很小,我并不確定我聽得是否有誤。
「朕說,多少女子盼著朕入夢都盼不來。」寧封聲音里洋溢著炫耀。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低頭作畫。
上一次我沒對著寧封已經能畫得有七八分像,所以這一次很好便畫好了。
「自己看。」我將畫拿到寧封面前,結果他孤芳自賞了足足小半個時辰。
「比宮里的畫師技藝精湛些許。」良久,他才淡淡地說。
「多謝皇上夸獎,臣妾日后會勤加練習的。」我假意笑笑。
「好,從明日起來御書房替朕畫像。」寧封將畫收好,一副英勇獻身的神情。
「太醫今早才囑咐臣妾切勿勞累過度,臣妾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捂著胸口,佯裝哀傷,既然今日他戲癮沒過足那我便奉陪一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