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撞見了湛行殊,季桃枝淚眼汪汪,就差跟著他上山了。他一番好心提醒,反倒有些嚇著她了。
他讓季桃枝將《玉徽記》寫完,其實是想告訴她,他已經放下了。話本子上面的已是過去,而他要往前走了。但季桃枝卻沒有察覺到,估計滿腦子都是湛行殊。
他忘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愛上季桃枝的,明明她與白知月那麼不同,但兩人相處起來卻格外舒適。他們總是吵架,甚至有時季桃枝還會動手。但有些事,他們只能向對方傾訴,在某些方面,他們最了解對方。
他同季桃枝,一開始明明是在人們面前扮演恩愛的帝后,但到后來,他有時竟也分不清真假。
比起別人,他更愿意同季桃枝做他的皇后,盡管她真的沒有半分皇后的樣子。可他喜歡,她也愿意。
那日他小心翼翼地同她說出那句「玩笑話」,果不其然,她心里還有湛行殊。
他從未信過鬼神之事,但中秋放水燈時,他還往里面放了一張紙,上面寫著「阿桃忘了湛行殊」。
那日他并沒有上山,他在偏僻的冷宮里見了湛行殊。
湛行殊讓他騙她,他拒絕了。「既然你愛她,為何要這般絕情?」
湛行殊對他說:「寧封,你我身上都背負了太多,牽一發而動全身,是最沒資格去不顧一切地愛一個人的。」
「所幸,你也很愛她。好好待她,她很好。」湛行殊說完,就消失在宮墻內,不知有沒有聽到他回那句:「朕一向知道。」
他最終還是同阿桃說了謊,她在他懷里哭了很久,他心里也不好受。
阿桃生了個女兒,他一直在外面候著,從夜里等到日出,從日出等到深夜。當太醫將小環放到他手里中,他嘴唇止不住顫抖,那是他和阿桃的骨血。
阿桃很虛弱,睡得很沉。雖然他也好幾日沒闔眼,但卻也不困,他想等阿桃醒來,親口告訴她,他們有一個女兒。
起初他以為阿桃會不高興,畢竟她一直盼著肚子里的是兒子。但他猜錯了,阿桃常常抱著小環不肯撒手。
小環的到來,似乎讓阿桃完全忘記了湛行殊。他怕阿桃只是故作堅強,有幾次故意將大臣上書剿匪的折子放在她眼前,卻并未見她神色半分異常。
昨夜,他終是沒忍住,踢開了他們中間的被子,將她摟到懷里。今日清晨,用盡平生最大的勇氣吻上了那片櫻唇。阿桃并未抗拒,喜悅涌上心頭。
今日政務繁忙,他處理完夜已深了,但卻未曾想到她亦未睡。
她躺在床上,早已睡眼模糊,卻還不愿入眠。
他伸手揉揉她的臉,替她蓋好被子。「怎麼還不睡?」
「因為想回答你之前的問題。」她揉著眼,「其實很早就想說了。我......想同你好好過下去。」
「嗯。」他應她,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年少時希望同心上人度過余生,卻不曾想過自己會傾心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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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 02.09)
「湛行殊番外」
湛行殊平日里都會巡視山頭,日日一樣。直至有一日,他看見樹林中多了一個女子在樹林中作畫,低垂粉頸,翠袖低垂,一看就知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
山中蛇蟲猛獸多,她卻毫無防備。
他救了她,她卻纏上了他。
她就像桃花一般,在他心上開出滿嬌爛漫紅。
但他們之間隔了太多太多,他只能任由情種在他心上生根發芽,直至他的心支離破碎。
那日風細柳斜,春光淡蕩。她終是同他表達了心意,他想說「好」,但開口卻是「保重」。
她哭著跑下了山,他悄悄在背后跟了一路。
后來,他聽說她入了宮,做了皇后。他有幾次忍不住,混入皇宮看她。
青絲梳成了鸞髻,枕邊睡了他人,但總歸是比跟著他好得多的。
底下的叔父不滿他許久,甚至瞞著他劫了幾次御貢,他將叔父的行蹤報給了朝廷,借朝廷的手清理了門戶。
那日他又進了宮,他很久沒看見她了,竟忘了要離她遠一些。她發現了他,她還是沒能忘了他。
長痛不如短痛,相思之苦他一人承受足矣。
寧封焦急地趕到冷宮,小心翼翼地從他手里接過她。
他讓寧封同他一起說個謊,讓她徹底死心。
寧封問他為什麼,因為他是前朝余孽,而她是朝廷重臣之女,二人并非良緣。與其執著,不如放手。
他忘了那日他是怎麼走回寨子的,雪浸濕了衣裳,淚凍在臉上,寒風如同巴掌一般扇在臉上。
紅桃已落,終究只剩一片孤寂。
「寧安番外」
寧安從出世那日起,就是皇宮里人見人愛的小公主。闖了禍有皇祖母擋,天塌下來有父皇扛著。
母后從小就教她畫畫,但她不喜歡畫花草樹木,她喜歡畫那個長得好看的賢王世子。母后說了她好多回,回回父皇都替她說話,「小環畫自己喜歡的人,這點都是隨了你。」
父皇還偷偷告訴寧安,母后最喜歡畫他。
所以父皇是在向她炫耀母后喜歡他?
寧安覺得母后不喜歡父皇,因為母后總是罵父皇,但父皇總是笑著,也不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