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驚失色,立刻坐直身體,跟麟月先生普及防疫知識,要求他離我一米遠。
麟月面無表情地瞪我一眼,手指輕輕點了點他身邊的地方,我訕訕閉嘴,又坐了回去。
莫名覺得自己像根點讀筆,點到哪里坐哪里。
「銀晚,」麟月輕輕倚過來,略帶倦怠,「你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以前沒有意思嗎?」
這其實是我一直很逃避的一個問題,此刻竟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口。
我不是銀晚,
我該清楚這件事。
「以前麼?」不知為何,他突然笑了一聲,氣息曖昧,尾音纏綿,「你每次回來的時候就有意思。」
聽不懂,我每次回來?銀晚經常出門嗎?
我不敢問,怕被發現端倪。
半晌,他再次開口,夢囈似的,「銀晚,乖乖等著,我自會把東西都捧到你眼前來。」
我低頭看了他很久,終于悶悶道,「我不叫銀晚。」
「那你叫什麼?」他難得好脾氣地睜開眼,挑眉問道。
「我叫步步高點讀筆。」
「……你是不是有病?」
「……對不起。」
66.
我生病的這段時間,大家每天都會來看看我,小善只是嘴毒,實際上每天來的時候手里就沒空過,吃的喝的用的玩的,被他源源不斷地送過來。
他還總是要施舍似的,說自己瞧不上這些東西。
不過放下東西也不走,總會陪我說說話,說慕云宗,說今天上課又和誰打了架,說小時候救過他靈獸豹子。
喬恪偶爾會來指點我一些修行道法,畢竟可是救世主,未來拯救修真界的英雄,他指點的東西夠我用的了。
不過指點的多了,就會被小善陰陽怪氣又氣勢洶洶地罵走,讓我好好休息。
溫情晚上總是摟著我睡,一有什麼響動,就立刻驚醒起來看看我的情況。
在這樣的照顧下,我的病很快地,
惡化了。
67.
「……」
喬恪悄無聲息地點上溫情的穴道,然后向我床邊走過來。
自從病情嚴重后,我就拒絕溫情跟我同床,害怕傳染上她。
「你進來的還挺輕松。」我強撐著精神打趣道。
喬恪眼神暗了暗,「我會化獸,躲人很容易。」
他在我們幾個之中總是顯得格外正經、正派,解釋東西認真得很。
我點點頭,想再說些什麼,一陣疲憊感襲來,打斷了我的玩笑。
「麟月也在想辦法,」喬恪蹲下身,壓低聲音,「不是什麼好主意。」
「少……瞧不起人。」我費力地維護麟月。
「他是人魚。」
「……」
又來了,
我翻個白眼,「行,少瞧不起人魚。」
喬恪眼皮跳了一下,并不糾纏這個無聊的話題,「我可能知道一個法子,但是需要時間。」
「什麼法子?」
「我若能修出浩然劍氣,便能助你修魂固力,否則天道定能殺你——半兩殘魂。」
我搖搖頭,「夫子都要去拿越王匕,便證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浩然劍氣也不是大白菜,說有就有,你這也不是好主意。」
「我能,」
喬恪眸子深沉,那里泛著的,是不屬于他這個軀殼年紀的深沉思量。
「銀晚,我猜你是知道的,我和大家不一樣,我能做到。」
我當然知道,他是這篇文的主角,是集所有光環于一身的天命之子,他要浩然劍氣,他便有浩然劍氣。
我有些累,閉了會兒眼睛緩緩,「要多久?」
「七天。」
少年英雄的承諾擲地有聲。
我睜開眼看他,他還是沒太多表情,目光卻堅毅。
「謝謝你啊。
」
「朋友之間不用說謝謝。」
我有些驚訝,這樣的話并不像他平日里會說的。
喬恪直直地看著我,面上常帶的陰郁之色散了大半,眼睛有些亮,「小善教我的,他說朋友的嘴不該用來道謝,只用來吵架或者喝酒。」
我笑起來。
「他知道你是豹子哥哥了嗎?」
喬恪沉默片刻后搖頭。
我安慰他,「會知道的,他是笨蛋,需要再多一點點時間。」
喬恪沒再說話,替我倒了杯茶水放在不遠處,悄無聲息地化作一只黑豹,鉆出了門。
黑夜寂靜,我攥緊手中的鮫人淚,格外想看看月亮。
快了。
我的朋友們和我喜歡的人,他們在救我的命。
68.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夢里零零碎碎的,現實和小說情節穿插著,夢得我憋著一口氣,心口難受的緊。
我記起來,在原書里,如果麟月算是個小反派,那小善是個小小反派,他任性妄為,吵幾句嘴就要動手,書院里要麼怕他,要麼厭惡他。
所以也就沒人知道,越王匕需要慕家人心甘情愿的奉獻心頭血,才能作為神器出世。
原書里,喬恪修行浩然劍氣時心境不穩,本想借越王匕來固己道力,卻被慕風小善刺激后暴起,失手刺傷對方,最后化獸逃離。
然后越王匕就莫名其妙到了他手中。
這把匕首屬于慕家人認可的人。
慕風小善倒在地上的時候,終于又一次瞅見了那只黑豹,那只他找了很多年的救命靈獸……和他體內瘋漲亂竄的道氣、仇恨厭惡的眼神。
慕云宗是少主當家,因為父母為保護神器早逝。
小小反派沒有害過人,他死在神器出世那天晚上,死在故事序章。
所有人粉墨登場,他一人行至黃泉。
黑豹直到結尾也不知道,那個找了他十幾年的小孩,心甘情愿地把性命還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