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氣得不行,「就你還是低保戶,還讓政府養著你,你這種社會渣滓,就該去死!」
「你反了你!」他沖過來就要跟我動手。
腰間傳來一股力,我被拉到一個懷里,頭頂伸來一只手,輕易地擒住了單身漢的手。
熟悉的氣息噴灑在我身后——
顧霄?
「你又是誰?」單身漢疼得齜牙咧嘴,嘴上卻不求饒。
「她老公。」顧霄稍微用了點力,單身漢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先放手,你們這合起來欺負人……」他一張臉漲得通紅,「是你老婆先打我的。」
「我沒看到。」顧霄平靜地說,「我只看到你打她。」
「我還沒打到!」他氣得跳腳。
「你要是打到了,現在你的手已經斷了。」顧霄冷冷地推開他。
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緊接著,他開始哭著賣慘,說了一大通。
我卻不想給他好臉色,。拎起凳子,直接扔了過去,「沒有下次。」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出了門。
顧霄也跟了上來。
我沒有跟他說話,我害怕他問我。
那些卑微的,可恥的,黑暗的一面,我都不想讓他知道。
我在他面前已經夠低了,我不想……真的不想。
他一路跟著我,也沒說話,也沒問我。
只是走到中途,他突然拉過我的手,把我拉到他懷里,我怎麼掙扎都沒用。
他不放過我,只是把我的頭按進他胸膛,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我的頭,算是安慰。
「我不問你,你別怕。」
「你別一個人出去,我怕我沒有及時趕到。」
他清冷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嘩嘩地流下來。
后來,我哭累了,時間也很晚了。
他蹲下來,背著我往家走。
我沒有掙扎,也沒有力氣掙扎。
就這樣趴在他背上,一步一步往家走,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生病,家里離醫院太遠,我爸就是這樣大晚上背著我,在家里一圈又一圈地轉圈。
后來,我們家有了陳玉,我爸也背不動我了。
陳玉晚上吵夜,我爸又背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家里走。
一背就是一晚上。
現在我 28 歲了,陳玉 10 歲了。
我爸也老了,背不動了。
我嘆了一口氣。
可惜,時光回不到過去了。
19
回了家,顧霄單獨睡的客房。
我又是一晚上沒睡好。
他得趕回去上班,早上走的時候,我還在睡,他來了我房間,輕輕吻了我額頭。
「我走了,我在家里等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我怎麼都睡不著了。
「嗯。」
聽到樓下汽車發動的聲音,我知道他走了。
他才開始走,我就開始想念了。
我開始糾結,我剛才應該多說一句:「開車小心。」
這麼簡單的話,我卻沒有說出口。
我那可悲的自尊心。
又磨蹭了一會兒,我起了床,幫我媽打掃了屋子。
有我看著陳玉,我媽把家里的被子都拿出來洗了翻曬,我爸去地里把草都拔了,又把家里的天然氣、水管都檢查了一遍,把門口的燈換了更亮的,又把門鎖換了一把更結實的。
看在吃的份上,陳玉總算肯慢慢出屋子了。
她還是愛在院子里捉各種各樣的蟲子,然后放在我的手里,「姐姐。」
「像這樣的蟲不會咬人,這樣的咬人只是痛,沒毒。」我指著幾種蟲子,讓她分辨。
「像這種,有毒,不能抓。」我指著那只牛角蜂。
她若有所思,看著我指的蟲子。
我還以為她聽懂了,結果她一把抓起所有蟲子都塞我手里,還沖著我笑。
我又想罵她了,可是伸了伸手,最后還是摸了摸她的頭,「以后,衣服遮住的地方,絕對不能讓別人碰,誰敢碰,姐姐回來打斷他的手。」
她又像是聽懂了,沒說話。
下一秒,又繼續玩蟲去了。
我嘆了一口氣,靜靜地坐在旁邊。
第二天,我和我爸回了城里。
日子還是如往常一樣。
我每天早上起來,奔走于地鐵,上班,吃飯,回家,睡覺。
我覺得自己像是上了發條的鬧鐘,到什麼時候就干什麼。
顧霄還是沒有回來。
只是,他會在晚上給我打個電話,有時太晚了他就發條信息,簡單問問我的情況。
因為這樣的小差異,我竟然忽然覺得日子有了盼頭。
我開始在網上學習懷孕的知識,開始逛購物網站,物色各式各樣的寶寶用品。
把所有要用的東西都列了一個表。
這個月買什麼,下個月買什麼……畢竟我的存款負擔不起一次性買齊所有裝備。
只是我還不知道該買什麼買書,想著等顧霄哪天回來,問問他的意見。
一個普通的下午,我正在趕地鐵去另一個門店打考勤。
突然接到了一個醫院的電話。
「陳佳是嗎?」
「嗯。」
「唐氏篩查高風險,到醫院來拿報告單。」
(注:唐氏篩查高風險,說明胎兒有先天性遺傳疾病的可能。)
簡簡單單一句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打在我頭上。
我站在地鐵里,任憑地鐵一趟又一趟地過去,我沒有動。
周圍的人群,擠著我,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我還在原地發呆。
我不知道醫院的電話,是什麼時候掛斷的。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手里的袋子掉了一地。
我像是丟了魂,麻木地滿地撿東西。
我的心從未如此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