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著聲音,試圖獲得他的理解,「碩碩,這是大人的事,你還小,知道嗎?」
我不知道他媽媽去了哪里,或者到底回不回來。
但是楊槐都已經到了找我扯證給他當后媽的程度,那顯然他沒有想過要復合。
「我什麼都知道,你不要騙小孩,你就是壞人,你搶走了我爸爸。」
我:?
我到哪里搶?
「沒有我,你媽媽也不會回來了。」我直接告訴他。
他盯著我沒說話,嘴唇氣得顫抖了幾下。
下一秒,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看見他哭,我又不忍心了。
他還是孩子,我不該傷他的心。
剛要過去抱他,他卻拼命推開我,從書包里找出什麼東西,遞到我眼前,「我有媽媽,這就是我媽媽,我媽媽會回來找我的!」
他固執地非要拿給我看,證明他說得對。
我有些心疼。
等我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我的腦袋忽然一片空白。
因為照片上是我的姐姐——李茜。
11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只覺得身后陣陣冷汗。
「這是你……媽媽?」我不敢相信地向他求證。
「是,我媽媽比你好看一百倍。」他驕傲地拿起照片。
我忽然沒了心情跟他爭論。
我想不通,他怎麼會是我姐姐的孩子?
我更想不通,楊槐的前妻竟然是我姐姐?
我想知道一個答案,但是,毫無思緒。
我像被人抽干了靈魂。
回到家,楊碩的情緒總算好點了,阿姨帶著他去洗漱,我躺在自己房間,整個人還是很震驚。
我想了好多。
想到外婆跟我說,姐姐跟著我那個爹去了美國生活。
想到我媽被推進手術室前,掛念的是我素未謀面的姐姐。
想到楊槐見我第一面,就直接問我要不要結婚。
想到幼兒園老師都說,楊碩長得像我。
他哪里是長得像我啊。
是我長得像我姐姐罷了。
我甚至懷疑,每一次楊槐突然用溫柔的語氣對我說話,到底是對我還是對姐姐……
我也懷疑,我媽每一次喝醉了飽含眼淚,哭著說想我,是不是把我當成了姐姐。
那我呢?存在的意思是什麼?
是意外,還是某人暫時的替身,影子?
這個世界過分魔幻了。
楊槐晚上給我發來微信的時候,我心里有很多疑問。
「碩碩睡了?」
「嗯。」
「剛才沒什麼吧。」
「就鬧了一會脾氣。」
「嗯。」
他每天晚上和我的交流,也就僅限于問孩子的情況了。
我就像他雇傭的機器人,給他匯報一切狀況。
本來以為這就是結束了。
「我明天會去一個名包展覽會,你把你喜歡的包拍個照片發過來。」
我想了一秒,又笑了。
看吧,我和他只是雇傭關系。
我聽話的時候,他給我打錢出手也算大方。
我表現好,他還要給我買包。
我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員而已,還是最廉價的那款。
「沒有,我困了,先睡了。」
我第一次冷漠地回了他信息。
我覺得我追了他那麼多年,舔夠了,到最后一無所有,還要帶他和我姐姐的孩子。
我已經夠慘了,還要讓我熱臉貼冷屁股?
毀滅吧,我不干了。
發完我就擦了眼淚,一邊洗澡一邊哭。
哭夠了,蒙頭大睡。
12
第二天,我還是照常上班,照常接孩子。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過了幾天,我去醫院接我媽出院。
結果,剛走出醫院,她就接到電話讓她去打麻將。
「你這副表情干什麼,醫生又沒說不能打牌。」
「……」我悶著不說話。
「又讓我戒煙,又讓我戒酒,現在牌也不讓我去打,你直接讓我死吧。」
我看著她又有力氣罵我了,發自內心地默念了一句,「真好。」
我拿出手機,給她轉了 10000,平靜道:「如果當時你帶走的是姐姐,是不是就不會活成這個鬼樣子?」
她整個人都愣住,不可置信地望著我,過了半晌才扯高音調,「你個沒良心的是不是也想去跟著你那個有錢的爹啊!」
「你去啊,嫌棄你媽沒本事,走了就別回來。」
我看著她張牙舞爪的樣子,突然很想笑。
到現在,她都覺得我是為了錢。
我只是心疼她,這個笨女人,我一有動向讓她感覺我要離開她,她就緊張得跳腳。
我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給她拿藥,送她回了棚戶區。
我不想去接孩子,甚至不想回那個家。
但是我拿不出錢解除婚約。
我還是得硬著頭皮去機械地完成這一切。
熬了幾天,我突然想通了。
我去燙了一個大波浪,染了栗色的頭發。
看到自己跟照片里的姐姐完全不一樣了,我才滿意。
公司例會上,楊槐又來了。
「最近楊總是怎麼了,怎麼每次開小組會,他都要來?其他組沒見他去得這麼勤。」
我組長緊張得冒汗。
「八成是看上咱們組新來的實習生妹妹了。」
「你們別胡說。」實習生妹妹羞得臉通紅,連連否認。
「要不然呢,是看上了誰?誰還單身?」
「江笙不是還單著?」同事打趣。
我只是在安靜地看熱鬧,萬萬沒想到這熱鬧還跑我身上了。
「江笙?」我組長看著我搖了搖,「不可能,楊總不喜歡這樣的。
」
我謝謝你……
「我也不喜歡他那樣的。」我沒好氣地來了一句。
剛說完,會議室突然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