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李為善那樣喜歡直白的家暴,她喜歡精神刺激,喜歡用尖細之物刺我,疼但是不留印子。
我站在原地,劉濤站在我的身邊,沉默地護衛著我。
李為善看見我,努力想露出個和藹的笑容來,可惜業務不熟練,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遙遙……」
我高昂著下巴,并不理他,反而指著陳倩,道:「跪下,扇自己。」
陳倩有點懵,柔柔弱弱地看著李為善,就差咬嘴唇表示委屈了,李為善臉色更是鐵青:「李遙遙,你別太過分!」
我可不怕他,分毫不讓:「不照做我就算餓死都不進去。」
「你不要欺人太甚!」
「著急求人的可不是我。」我一挑眉,看向委委屈屈的后媽,笑著說,「后媽,究竟是你的臉面重要呢,還是李為善的命重要呢?」
我們在門口形成對峙,誰也不讓誰,最終,還是李為善率先低頭。
他對著陳倩說:「照做吧。」
陳倩美目里全是不敢置信,李為善狠心不去看她。
陳倩怒從心起,大吼道:「憑什麼要我給這個小賤人跪?」
「就憑你靠我養著!」
「我不跪!」
陳倩想要反抗,李為善卻一巴掌抽在她的臉上,我覺得這幕很熟悉,很像我當年被迫改口叫媽時被抽的那一巴掌。
現在挨打的變成了看戲的,看戲的變成了挨打的,真是報應不爽。
李為善這種人,最愛的永遠是他自己,我敢打包票,陳倩一旦和李為善離婚,一定毛都都撈不著。
她做了二十年的闊太太,哪能再忍受沒錢的日子呢,所以她一定會低頭。
深秋的醫院門口,中年美婦跪地抽自己耳光,真是奇景,惹得路人紛紛圍觀。
「差不多可以了吧,你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
我笑而不語,倒是沒有反駁。
畢竟這才哪到哪呢,一周之后,配型結果出來,你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無理取鬧。
做完檢查,大家分道揚鑣,陳倩頂著一張紅腫的臉,怨恨地盯著我,恨不得撲上來把我撕碎。
這一周,他們是焦心的,我是放松的。
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給他捐腎的,我就是想看他死啊。
他應得的!
9
一周后。
「怎麼可能!她是我親生女兒!怎麼可能不匹配呢?!」
李為善怒吼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個尿毒癥患者,整個人陰鷙又可怖,死死地盯著我。
我也從愣怔中反應過來,無奈地攤手。
搞半天我壓根不匹配啊,虧我還擔心了半天,生怕他們來硬的,直接搶我的腎。
陳倩也是不敢置信,怒吼著「你做了手腳」沖上來要抓我的手,劉濤當在我身前,全方位守護著我。
她像個瘋婆子,不停地念叨著「不可能」。
醫生好脾氣地解釋,親生子女也有一定幾率腎源不匹配的,但她聽不進去。
李為善沉默地坐在那里,周身籠罩著低氣壓。
我從劉濤身后探出一個腦袋,適時提供新思路:「女兒不行,不是還有兒子嗎?」
李為善眼睛里射出攝人的光芒來,死死盯著陳倩,不停地念叨:「對,還有兒子,兒子還沒測,還有兒子。」
「不行!」陳倩反應出乎意料地大,李為善虛偽地勸了半天,她還是不肯。
李為善一瞬間笑意全無:「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讓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了?」
李為善沉著臉,當著她的面打電話給他兒子李茂:「茂兒,立刻到申城來做腎源匹配。
」
他那個不學無術的混子兒子在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李為善的神色更加陰沉,冷笑兩聲:「你不做就別想再從我這里拿到一分錢,我就算全捐了都不會留給你,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隔著手機我都聽到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陳倩突然沖上去,怒吼著叫她兒子千萬別來。
李為善不善地看著她:「你為什麼總不讓茂兒做匹配呢?割了一個腎他不是還有一個嗎?」
陳倩囁嚅著不敢回話,只是重復著「不能做」。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涼涼地補刀:「說不定因為李茂不是你親生的呢,說起來,我都不知道李茂是什麼血型啊。」
李為善的眼神更加危險了。
陳倩瞪大了眼睛,要沖過來打我,說我污蔑,被劉濤死死攔住。
我沖她和善一笑:「是不是污蔑,做匹配的時候順便做個親子鑒定不就知道了嗎?」
李為善覺得有道理,陳倩出奇憤怒。
他倆吵起來了,倒是沒人在意我這個被鑒定為不匹配的腎源了。
我和劉濤功成身退,并不想摻合他倆的事,悄咪咪地退了出去,剛走出門口,便聽到一聲脆響,像是杯子砸在墻上的聲音。
我倆對視一眼,雙雙聳肩,和我們有什麼關系呢?
時間還早,李金桂女士還等著我們的小蛋糕呢,我們可不愿意為他們浪費時間。
10
又是一個月過去,有些八卦,即使不想聽也會傳到你的耳朵里。
李為善和李茂竟真的不是親父子,李為善的綠帽子一戴就是二十四年,真乃奇恥大辱。
有意思的是,雖然不是親生父子,但是他們竟然匹配上了。
聽說現在三個人利益分配不均,鬧得不可開交,在醫院打起來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李金桂女士不知道從哪知道了我也去做了匹配鑒定,李金桂女士的怒火我倆承受不住,雙雙站在墻角,被迫面壁思過。
我倆打情罵俏的相互埋怨又讓她瞧見了,憤怒的李金桂女士一人賞了一個腦瓜嘣。
我和劉濤兩個人頂著額頭上的紅痕,繼續面壁思過,心里都是一松,無論如何,此事都與我們再沒關系了。
李為善用了十年將我打入地獄,李金桂女士又花了十年帶我走出陰霾,還好,這次我握住了陽光。
作者:小塵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