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她根本不顧他的死活。
她若無其事地對他說:
「謝玹哥哥,你該陪我用午膳了。」
「好。」
謝玹回應了她。
聲音里再無一絲波瀾。
46
清瑤郡主是個瘋子。
她開始像是炫耀戰利品一樣,不僅讓謝玹陪她用膳,連我和太子也要坐在一邊瞧著。
太子大約也沒見識過這種離奇的場景。
又或者,他已經開始后悔跟那個女瘋子上一條船了。
他在桌案底下攥住我的手,聲音低沉:
「阿瑤,別怕,孤會護著你的。」
我卻冷淡地扯回了自己的袖角:
「護得很好,下次不用再護了。」
傅淵臉色微僵。
他有些受傷地看著我,目光陰郁。
我卻視而不見,只目不轉睛地望向桌案對面。
——因為真正護我的人,在那里。
謝玹一直不間斷地在給清瑤郡主夾菜。
他虛弱得沒什麼力氣,連握筷的手都是抖的。
卻給她夾了滿滿一碗。
那些菜堆在一起,猶如一座被辣椒砌成的小山。
清瑤郡主一邊享用,一邊故意刺激我們:
「太子哥哥,沈姑娘,你們也吃啊。」
……
只不過,午膳用到一半,清瑤郡主就有點受不了了:
「謝玹,你怎麼總給我夾辣的?換掉。」
謝玹微微停住。
然后,麻木地應了一聲:
「好。」
于是,他又開始往她面前堆起了各種甜食:
蜜餞青梅。
梨子糖糕。
棗泥千酥。
……
清瑤郡主的臉色漸漸難看了:
「怎麼又全換成了甜的?能不能清淡一點?」
謝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茫然。
我靜靜地看著,看著看著,眼睛就酸了:
「你還看不出來嗎?他根本不是在給你夾菜。
「他是在給沈睡睡夾。」
沈睡睡喜辣喜甜。
辣要驕陽烈火般的辣。
甜要酥軟留香般的甜。
47
我說出「沈睡睡」這個名字的時候——
謝玹忽然抬眸,看了我一眼。
緊接著,他再次露出了掙扎的神色。
只是,雖然他面色痛苦,可眼神卻漸漸變得清明:
「沈睡睡。」
他薄唇開合,虛弱地喚了我一聲。
而后,他的唇角一邊溢出更多的血,一邊卻沖我露出了張揚的笑:
「哭什麼,我早就跟你說了——」
「小爺的記性……好得很!」
我握住他的手:
「謝玹!你說我哭什麼?」
他傷成了這樣。
我心疼,我替他哭啊!
清瑤郡主見狀,不可置信地質問系統:
「系統,怎麼回事?
「不是已經加大了控制權限嗎?」
這一次,連我們也聽到了那個「系統」傳來的聲音。
那是一個沒什麼感情的、很怪異的音色:
「緊急報告,攻略任務被判定為失敗。
「警告警告!系統超負荷運行,已被目標『謝玹』的意識反控!
「反控進度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九……
「警告!系統即將自毀——
「監管靈魂,胡小姚,因多次篡改角色,違反任務規則,靈魂將被時空管理局收監。
「胡小姚相關數據開始清零。」
郡主不甘地叫嚷著:
「不可能!不要……」
天空好像出現了奇異的光。
正當我想看清那是什麼的時候——
那道光卻變得極其刺眼。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襲來,令人不受控制地想要睡去。
記憶的最后。
我只記得一聲清脆的:
「叮——」
此聲過后。
一切就此,歸于平靜。
48
我又又又又又重……
誒不對。
這好像不是太子的床。
我沒重生。
我就是單純地……睡醒了。
睜開眼后,我看到了謝玹的臉。
他低眸看著我,一手撐著下巴,另一手撥了一縷我的頭發,捏在手里面把玩著。
對上我惺忪的睡眼,他展顏一笑:
「醒了?睡睡姑娘睡夠了的話,抽空陪小爺成個親?」
「啊?」
我蒙蒙地坐起來,打量四周的一切。
這才發現,我竟然在謝侯府內。
而屋里院下,各個角落,竟都被布置成了通紅一片,甚至貼滿了「囍」字。
我茫然問:
「謝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玹把我攬在懷里。
他的臉色微微泛白,病態未退,還帶著一抹委屈。
語氣卻有些惡劣,近似控訴:
「沒怎麼,只是覺得,想把你娶到手太難了。
「小爺便趁你昏睡不醒的這幾天,提前布置好了喜堂。
「等你一醒,立刻就拜天地。」
我默了:「……」
竟覺得十分有道理。
我想嫁給他,也太難了。
忽然。
我看著他的臉,又想起睡著之前的場景,便一把抓住他的手:
「謝玹,你身體如何?」
我記得,清瑤郡主在操控他時提過一句,他會被折壽的。
謝玹看出了我的心思,如畫的眉眼微微瞇起,唇角上揚,莞爾一笑:
「能把你換回來,折幾年壽又算什麼?
「再不濟,你日后天天給小爺燉十全大補湯,把折損的那幾年,給小爺喂回來不就成了?」
他說得輕松。
我卻聽得心疼。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想起了什麼……
忙慌慌地要下去照鏡子——
我的身體并沒有換回來。
我還是沈容容。
49
與蘇清瑤相關的一切,好像都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除了我和謝玹,沒有人再記得她。
人們只記得戰功赫赫為國捐軀的蘇將軍夫婦。
卻神奇地忘記了蘇清瑤的存在。
就連太子也不記得了。
事實上。
太子不僅忘了蘇清瑤……
他甚至連沈容容也忘了。
他還給東宮里那九位沒名沒分的姑娘,每人發了一筆極其可觀的銀子,將她們送出了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