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求了大夫很久,但他還是把我趕了出來,沒有人愿意幫我,也沒有人愿意幫他,等我再回去時,他已經沒了呼吸。
我在他面前哭了很久,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生命在我面前消失。
后來,我又見過很多次,有娘親,有金元寶……
我始終不理解,上天怎會不公至此,從小到大,只要姐姐想,就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只要姐姐不愿意,就沒人能逼迫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她生來高貴,選擇眾多,所以可以肆意妄為,總要得到最好的。
什麼才是最好的呢?
姐姐曾經說過,她要嫁的人必定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男子。
從前是三王爺,如今是宋硯修,不過是權勢滔天的兩人而已,而最有可能奪位的三王爺失敗了,還被她殺了,如今只剩宋硯修。
可我不是,我一生所求,不過只是能有一人陪我而已。
宋硯修最近因為朝堂的事好像很忙,沒時間來煩我了,我倒樂得清閑,他派人送來的東西都被我丟在了院子外,我一件也不想要。
娘親忌日那天,我和小蓮準備了很多東西,薄霧繚繞著青山,我跪在娘親墓前說了很多話,下山前我又跑回去跪著鄭重道:
「娘親,央央有一個喜歡的人,他是個保家衛國的小將軍,希望娘親能保佑他平安歸來。」
回去的路上,我遇見了一群蒙面持刀之人,像極了當初在小巷子里遇見的場景。
我一直都知道沈識檀和宋硯修都有派人保護我,只是這些人身手好像太厲害,圍在我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
刀劍交鋒的聲音畫面不免讓我想起那場夢,我死于亂刀之下的那場夢,慌亂之際我被人猛的一把扯開,回頭一看,是姐姐。
她不知是何時出現的,一身紅衣,一把長劍,冷著臉站在我身側,后來,她還替我擋了一刀,刀尖從她后背劃過,鮮血頓時往下流。
我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只聽她含血開口:
「柳央央,我不是要舍命救你,我這人最不喜歡欠人什麼,殺了你的狗,咳咳,是我的錯,呵,很久很久之前,我被人用狗陷害過,那日瞧見你的狗,一聲沖動分不清何年何月,如今,也算是還你了,咳咳咳……」
血順著她嘴角流下,我轉頭看了眼滿地的尸體,知曉那些人并沒有要殺我的打算,只是想抓住我而已,至于抓回去后會不會殺我,沒人知道了。
就在我站起來欲要和他們走時,有三支凌厲的箭破空而來,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那中箭的三人扎在樹干上。
同時,我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沈識檀護著的人,也是你們能動的?」
循聲望去,清晨的薄霧中,一墨色錦衣少年正坐于馬上,手持弓箭,眉眼間盡是肅殺之氣。
很快,那些人就全部倒下了,沈識檀翻身下馬,朝我走來。
視線有些模糊,我提起裙子朝他跑去,攜著一絲涼意徑直奔入他的懷中,他緊緊抱著我,像是捧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他說:「央央,我回來了。」
被他抱起放在馬背上回去時,我看見了叢林外姍姍來遲的宋硯修。
13
姐姐的背上留下了很長一道傷,我去看過她一回,那時她躺在床上,虛弱地朝我開口:
「柳央央,你想知道上輩子的事嗎?」
「姐姐,你莫不是病糊涂了?人怎麼會記得上輩子的事?」
「若是我記得呢?你想知道上輩子的你和……宋硯修之間的事嗎?」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過好這輩子。」
「罷了,不知道也好,記得才更痛苦。」
「姐姐,你救我一命,我會永遠記得,但你殺了金元寶,我也永遠不會忘記。」
宋硯修如今位高權重,把持朝政,同樣也樹敵眾多,想讓他死的人多得數不清,如果不是沈識檀及時出現,想必我將是因他而死的第一個人。
他怎麼樣已經不關我的事,我一點也不想和他再扯上關系,當初在寺廟救他,我確實后悔了,但如果能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救,無論躺在血泊中的是誰,我都會救。
那日,他也來看望了姐姐,我不想見到他,就躲在了屏風后,他帶來了一件破舊的繡滿海棠花的披風。
姐姐問:「這是做什麼?」
「或許你早已不記得,當年你在大雪中將一個男孩拖進破屋,求他不要死,呵……如今,物歸原主。」
大雪,披風,救人,我扯了扯唇角,聽見姐姐輕輕笑出聲:「宋硯修,其實你和她之間從一開始就注定走不到一起,東西放在那兒吧,既然退婚了,以后也不必再見了。」
原來我以為死去的那個人,是宋硯修,不過他這麼壞,我才不要告訴他真相。
初雪那日,正好是我的生辰,沈識檀過來陪我,拿起我寫的字看了又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用糕點盤擋住:「不許看了,再看也不好看。」
他朗聲笑道:「央央的字就像央央一樣,娟秀清麗,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
我訝然,怎麼幾個月不見,他變成這樣了?不過幸好,他回來了。
遇刺那日我撞進他懷中時,聽見他悶哼了一聲,后來才知道他身上有傷,胸前中了三刀,刀刀致命,但他硬是扛過了七日高燒,活了下來,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