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媽手段高明,把我爸耍得團團轉。
我媽去世后的第二年,我爸在同事的介紹下談起了戀愛。
這個阿姨姓劉,比我爸小了 7 歲,是一家連鎖美容店的副店長,很會打扮,看上去比我爸年輕、時髦許多。
劉阿姨有個女兒,上初二,叫張雅。
一開始,我和劉阿姨還有張雅都相處得不錯,她們倆剛住進我家的時候,挺客氣也挺勤快的。
劉阿姨燒得一手好菜,贏得了我爸這邊親戚的一致好評,大姑說小劉真會過日子,我爸是撿到寶了。
暑假結束后我回到學校,還會不時地跟我爸視頻。
幾次視頻里,他都系著圍裙,拿著鍋鏟,油煙機「呼呼」地響。
我有點兒難以置信。要知道,我爸可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以前我媽出差,他能帶我連下三天館子。
今兒轉性了?變身家庭婦男了嗎?
我調侃了他幾句,他「嘿嘿」直笑:「你劉阿姨說了,油煙對皮膚不好。家里的飯都由我來做。」
小老頭兒會做飯了,挺好。但我心里仍然忍不住酸溜溜的——
我媽在世的時候,心肺功能不好,不適合聞油煙。我爸也知道,但他就從來沒有提出過他來做飯。
在劉阿姨這兒,他就被治得服服貼貼了。
劉阿姨可真有本事。
讓我沒想到的是,更有本事的還在后頭。
國慶長假的時候我回了家,好不容易把笨重的行李箱拎上四樓,結果發現門鎖被換成了指紋鎖。
指紋鎖有三種打開方式:一種是輸指紋,一種是輸密碼,還有一種是拿鑰匙打開。
當然了,我既沒指紋,也沒密碼,更沒鑰匙。
我看了指紋鎖半天,打電話問我爸:「你們換鎖了,我進不去家。你回來給我開門吧,或者,你把密碼告訴我。」
我爸說:「密碼?密碼是你劉阿姨設置的,我不知道啊。我正開會呢,我讓你劉阿姨給你開門啊。」
沒辦法,我就在門口等著。期間對門的鄰居回來了,知道我家換鎖卻不肯告訴我密碼之后,鄰居奶奶一撇嘴:「你這個爸啊,嘖。」
眼看快到飯點兒了,奶奶回家去做飯了,臨走前問我要不要去她家坐坐。
我婉拒了,怕劉阿姨回來找不見我擔心。
我繼續在門口等,等了快兩個小時。餓得不行了,期間給劉阿姨發了好幾條微信、打了兩個電話,統統都石沉大海。
我一咬牙拎起行李箱往樓下走,走到樓棟拐角處,聽見了劉阿姨的聲音:「最后一口炸排骨了,你快吃了,別讓趙媛媛看見。她都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估計餓得夠嗆。」
然后是張雅含糊不清的聲音:「知道了知道了。剛才不是讓你買大份的,我跟她分著吃,你買了我就不用背著她吃了,誰讓你這麼小氣不肯買。」
劉阿姨笑了笑,說:「傻丫頭,你跟趙媛媛可不一樣,她家里好幾套房呢。媽媽這是在為你打算呀,省下來的錢以后都給你做嫁妝,讓你風風光光地嫁人。」
張雅害羞道:「你說這個干嘛呀,我離嫁人還早著呢!」
我聽這話已經懵了,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直直地撞上了正往這邊走的她們母女倆。
張雅看見我,有點兒尷尬,把手里的包裝袋往身后藏。
劉阿姨也一愣,但很快她就若無其事地過來攬我肩膀,笑著說:「媛媛,阿姨今天接小雅放學,回晚了,不好意思啊。
」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她臉上的笑容一僵,我能感覺到,她的眼神已經冷下來了,不著痕跡地跟我拉開了距離。
但下一秒,她就親熱地掰開我的手、拎起我的行李箱,動作之快,幾乎可以用「搶奪」來形容。
我嚇了一跳,問:「你干什麼啊?!」
然后,我聽見了我爸的大嗓門:「媛媛,怎麼跟阿姨說話呢?真沒禮貌!」
劉阿姨還勸他:「哎呀,媛媛還是個孩子,你別跟她置氣。」
哦,原來她是看見我爸來了,就假惺惺地幫我拎行李箱,順便離間一把。
想明白了以后,我反而覺得有點兒好笑。
這是什麼初中生的手段嗎?真沒勁。
晚飯果然還是我爸做的。他一進家門就鉆進了廚房,表示要給我做頓好吃的接風洗塵。
小老頭兒這是在哄我,彌補剛才吼我的那一嗓子。
我不置可否,拖著行李箱進臥室去了。
一推開門,我傻眼了。
我的房間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這迪士尼公主的床單、這偶像男團的海報、這莫名其妙的粉色流蘇,到底是誰弄進我房間的?!
劉阿姨和張雅不知何時也跟了進來。
我克制地說:「阿姨,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是不是來我房間了?我不喜歡別人動我東西,以后別進我房間。」
劉阿姨只是笑一笑,不緊不慢地說:「媛媛,你又不常在家,空著也是空著。你爸說了,這間房給小雅做臥室。她現在是學習的關鍵時期,需要采光好一點兒、大一點兒的空間,好讀書寫字。」
我問:「那我睡哪兒呢?」
劉阿姨笑瞇瞇地說:「你睡書房呀,書房我都給你打理好了。
」
我去書房一看,床鋪是挺整齊,但裝著我和媽媽合照的相框,上面的玻璃竟然裂開了好長的一條縫隙,整個模糊了媽媽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