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三只小母雞崽,娘看見了,問我哪來的錢,我百般地說,才讓她相信我撿到了一只鐲子并且讓她打消了把錢存起來的念頭。
當然這是因為我跟她保證我會用這些錢掙到更多的錢。
2.
我又賣了兩次香囊,這兩次賣到的錢都給了我娘,她漸漸地開始信任我。
可我將那個臟兮兮的少年背回家時,她還是反對的。
我指指他腰間的玉佩,對娘說,他是個貴人。
「貴人?」她冷笑一聲,「貴在哪,我管他之前多貴,現下到了我們家,就是平白多了雙吃飯的筷子!」
她掃了掃少年的玉佩,把我拉到一邊耳語:「我看把他那值錢的墜子拿了,人扔回去,死就死了,沒人知道。」
我轉頭盯著她的眼睛:「娘,我不,你少打這個心思。」
其實我比她高尚不了多少,在山間的時候,確實動過取玉棄人的想法。
只不過,一個玉佩滿足不了我,我貪婪地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
我在賭,我在賭這個人,他能改變我的命運。
呵,真可笑,到頭來,我還是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了他人身上。
少年愛面子,知道我娘不允,撐著道:「沒事,我走就是。」說著便掙扎著要起身。
我把他按回到椅子上:「待著。」
我不害怕我娘會做些什麼。她不會的,我繡香囊能得錢,她心里有數,錢在我手里,她不會硬跟我對著干。
——
撿到少年的第十天,他向我發出邀請:「阿薔,你不要再睡地上了,回床上睡吧!」
「那你呢,我睡床上,你睡地上麼?」
他咧嘴一笑,說:「我都是皮肉傷,快好了。」
我自然是不信他傷快好了的說辭,但也著實佩服他的愈合能力。
我當了他的玉佩,換了 50 兩紋銀,替他請了大夫開了藥方。當然,那玉佩的價值遠不止 50 兩紋銀,只是在這偏僻小鎮,當不到更多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向我伸出手:「阿薔,你若是不介意,這榻子也夠我們兩個人躺的。」
「不用。」我露出一個笑,拒絕了他。
撿到少年的第十五天,他開始喂我養的小雞。一邊切著草葉子一邊對我說:「阿薔,這小雞崽子長得可真快。」
撿到少年的第二十五天,他開始下地干農活,受不了糞的味道的樣子跟兩個多月前的我一模一樣。
晚上他換了衣服,拖著小板凳到門口看著我做針線活。
今天滿月,月亮不是黃澄澄的,是銀色的,月光清泠泠地往下瀉,給這村子披上層高貴的綢緞。
他突然看著我說:「阿薔,我覺得和你在這,也挺好的。」
我一愣,心中莫名生出些憤怒,放下手中的活計,看向他,我覺得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冷:「那是你覺得,你若是我,便不會覺得好。」
「你怎麼了?」他有些詫異。
「沒怎麼。」我起身回屋。
「那你作何生氣?」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張與不解。
我停下來,轉身去看他:「徐長白,你說的人何時來?再這樣下去,我家養不起你的。」
「你今日覺得好,不代表你明日還覺得好,你若日日夜夜做與我娘我弟同樣的活,你根本不會覺得好!」
他還站在門口,聽我一番話,也許在思考什麼,默默不作聲。
「我知道了。」半晌他才開口。
撿到少年的第三十五天,我在煎藥時,聽到村口方向有不小的響動。
徐長白走過來,對我說:「阿薔,來找我的人到了,我要走了。
」
我有些猝不及防:「你……你怎麼知道?」
他彎唇一笑,有些乖,有些慘淡:「我算好了時間的,這兩天他們會找過來,這會兒外面的動靜,一定是他們。」
我顧不上藥了,忙擦手扶住他的肩膀,殷殷切切:「那你現在去找他們嗎?」
他眸子突然暗了下去,拽了把椅子坐下,悶悶道:「等他們來找我!」
真是古怪。
但我笑了笑,心底高興,對此不甚在意,反正誰找誰結果都一樣,余光卻瞥見他瞧著我的目光。
我心一頓,有些不自在,繼續去看著藥。
他的人到了,除了一個身著月白錦袍的年輕男子,其余人竟通通跪下去。
他們喚他:四皇子殿下。
這是我意料之外的,我知道他非富即貴,卻萬萬沒想到他是皇家人。
他拉過我的手,說是我救了他。
月白錦袍的年輕男子向我作了個揖:「感激陳姑娘大義!」
徐長白對我說:「這是吏部尚書許見清。」
怕我聽不懂吏部尚書是什麼,他又解釋道:「就是朝廷的官,許大人。」
我朝許見清露出得體的微笑:「任誰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臨走時,徐長白問我,愿不愿意跟他去京城。
我嗤笑一聲:「跟你去京城,然后呢?」
「你可愿到我府上去?」他回道。
「不要。」我挑眉,想都沒想。
「那你要什麼?」他又問我。
我向前走了幾步,對視上他的眼睛,他眼睛里寫著我看不懂的復雜。
「四皇子殿下,你覺得你的命值多少錢,你就留多少錢給我。」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當初說過,會有人賜我黃金。」
徐長白最終留下了除去他們路上花銷之外的所有錢財給我。
徐長白淡淡地吩咐下去,倒是許見清聽到吩咐的時候多看了我兩眼。
他們走后,我回到屋子里,發現藥已經過了火候,頂起壺蓋,咕嚕咕嚕地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