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放過梅家半數人,我就會放過他?
這血海深仇,我早晚要報!
那個孩子剛剛滿月,被送到了富戶良善之家,忠勇侯為親生女兒挑了個好人家。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躺在小床上,一雙眼睛烏溜溜的。
我本想直接掐死她,她卻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握住我的指頭,咯咯地笑起來。
她什麼都不懂,笑得那樣開懷純凈,唇邊還有個小梨渦。
我在宮中長大到七歲,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
金雙刀看出我的遲疑,試探道:「小公子,不如將她帶走,培養成梅花閣殺手,也算是個助力。」
我沒有殺她,將她帶回了江南。
當時我說服自己,是要用她來脅迫忠勇侯為我做事。
一路上奔波幾個月,一直是金雙刀照顧她。
金雙刀問我:「公子,你說她叫什麼好呢?荷花?桂花?還是菊花?」
金雙刀胸無點墨,這名字取得實在難聽。
我隨口說道:「就叫銀子吧。」
這個臭小孩瞧見亮晶晶的東西就喜歡笑,銀子這名字正好配她。
「金銀子?這名字好啊,聽著就富貴,還是小公子英明!」金雙刀抱著銀子大笑起來,逗她玩兒:「銀子,你以后就叫銀子了。這可是小公子給你取的名字,等你長大了,你要好好報答公子啊。」
金雙刀把銀子塞到我的懷里,我低頭看著她吐泡泡,軟綿綿的一只,一看見我就笑。
那個時候,我并不知道銀子會成為我生命中的光。
24 元卿番外 2
我出宮以后,大半時間在江南度過,偶爾會回西南維系那點微薄的父子之情。
銀子三歲之前很不好帶,離了我就哭得厲害,我只能親自帶著她。
等她長到三歲之后,反而不愛跟我睡了,一天到晚纏著虞水仙。
她像一只小太陽,搖搖晃晃要抱抱,誰也無法拒絕她的笑容。
那個時候,我一方面覺得擺脫了這個小家伙,一方面看著虞水仙抱著她,心里又覺得不舒服。
我費心費力地將她帶大,旁人一個撥浪鼓就能哄得她開懷。
銀子太愛笑了,梅花閣整日里都是她的笑聲。
她活潑好動,學了武以后上躥下跳,不得安生。
我十歲那年,外祖父將他畢生功力傳給我,壓制冰霜之毒,他與世長辭。
自那以后,我終于敢動用一些情感。
而所有能調用的情感,都用在了銀子身上。
她越長大,越不愛纏著我,朋友也多。
今日跟別人喝酒,明日跟別人游湖,整日忙得很。
京城里總會傳來忠勇侯府的消息,那馮玲月占了銀子的身份,是如何如何深受寵愛。什麼珍奇異玩兒,都不缺。
我聽了只是冷笑,轉頭給銀子找來更昂貴好玩的東西。
馮玲月有的,銀子也得有。馮玲月沒有的,銀子更要有!
我既然將她帶到我的身邊,一切尊貴榮寵,絕對不能低于忠勇侯嫡女。
遠在西南的芳娘知道了,總是寫信給我,這哪里是把銀子當仇人之女養,分明是當成了掌中明珠疼愛。如若哪日跟忠勇侯翻臉,我是不是能夠下手殺了銀子。
讀這封信的時候,銀子正坐在書桌前臨摹我的字帖,小臉上蘸著墨水。
我燒了信,拿著帕子給她擦臉,她眼珠滴溜溜一轉,就要撒嬌讓我帶她出去玩兒。
我也在問自己,元卿,到了那個時候,你到底能不能下手殺她。
虞水仙嘆道:「也不知道咱們這陰氣沉沉的梅花閣,怎麼就養出了這麼一個小東西。」
外祖父整合梅家殘存舊部創立梅花閣,隱匿江湖之中,接殺人的活兒。
沾了血的地方,能干凈到哪里去,只是梅花閣約束這些殺手,不許他們濫殺無辜。
銀子仿佛沒有任何憂愁,跟誰都是笑瞇瞇的。
只是性格實在鬧騰,不是偷偷看我洗澡,就是拿我試毒。
鬧脾氣的時候,非要我背著她到屋頂看星星。
等我跟她說話的時候,又發現她趴在我的膝蓋上睡著了。
她有一次貪吃肚子疼,我愣是給她揉了一夜的肚子。
又長大一些,鬧著讓我娶個妻子,惹得我將她趕出園子。
她氣急了,住在外面不肯回來。還是我買了不少珍奇異寶將她哄回來,她總是很好哄,又笑嘻嘻地摟著我說閣主最好。
她根骨很好,輕功無雙,經常逗得小谷氣呼呼的。
小谷嘴上說最討厭銀子,其實遇上好玩的東西,都會給銀子帶一份。
她如同梅花閣的一縷光,照亮了所有人心頭的陰霾。
誰提起她都嫌她搗亂,逮住她要痛揍一頓,可是任誰出門都會給她帶禮物。
虞水仙出任務回來受了傷,銀子哭了好久,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惹得虞水仙心軟不已。
金雙刀追殺一個連環殺手,差點殞命。銀子嘴上不說,卻暗自做了許多毒藥給金雙刀。
她這人心里最是柔軟。
她七歲的時候,我給她做了一架很大的秋千,她閑來無事總愛在上面躺著睡覺。
我有時候練功累了,便站在樓上看她。
她翹著腿,書蓋在臉上不好好讀,捏著葡萄吃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