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我都覺得我是可以拽住她的。
但我沒有做到。
我開始怨恨,為什麼每次都這麼巧。我的意識在哪里停留,她就在哪里當著我的面跳下去,血還要濺我一身。
沒有瘋算我心態好。
我一邊哭一邊拽梁青詞,把他扔到安全的地方。明知道他聽不見我的聲音,我還是忍不住帶著哭腔大罵。
「傻逼!別跳樓知不知道?我招誰惹誰了,一個個死我身上。」
「今天你死我身上,明天我擴散地盤到你墳上,在你墳頭蹦迪聽到沒?!」
梁青詞手一顫。他什麼都沒說,沉默地走下了樓。
他是服毒死的。
死時依舊平靜,略帶解脫的快意。
四、
我以為這就是結局。沒想到梁青詞咽氣的那一剎,時間又一次回溯。
第四次輪回開始。
天道還怪公平的,每一次輪回都把我打回原點。開局一堵墻,剩下全靠茍。
我真的謝。
頹了一秒,我迅速支棱起來。
事業批會被區區三次失敗打敗嗎?不會!
我得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勞動成果,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被迫從零開始。
目前我還沒弄清楚為什麼會不斷輪回。我曾以為與白若歡的死有關。畢竟前兩次的輪回節點都是她的死亡。但是第三次卻變了——這次是梁青詞的死。
不管怎麼說,這兩人顯然就是破局的關鍵。
權衡過后,我決定先嘗試去干涉白若歡的命運。
梁青詞是國滅了才殉國的,救他先得撈一個國家,又累又難又不劃算。
我像是一只新生的貪吃蛇,一點一點啃向白府。途中經過的建筑和自然景觀迅速成為我自身的一部分。
貪吃蛇逐漸壯大。
爽!
叭咂叭咂啃完整個白府,我才停止吞并城市計劃。
這一年,白若歡剛剛及笄,正是花一樣的年紀。最重要的是,此時她還沒有遇見梁青詞。
我努力回憶當時長出手的感覺,控制自己附在白若歡的瓷枕上。
我試了很久,終于在枕頭上長出了嘴。
我很激動。
天黑了,白若歡躺在床上。
她的呼吸趨向均勻平緩,我在她耳邊惡魔低語。
「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白若歡猛的睜大眼睛。
她驚恐地坐起身,四處張望,「誰!」
啊這,我試過很多遍,發現凡人是感知不到靈體的。
這次也不過是試圖玄學,試試能不能借此入侵她的夢境。沒想到成了!
我計上心來,「我是你的枕仙,是來庇佑你的。」
白若歡盯向瓷枕。
她嚇得渾身發顫,像一枝被雨打濕的白玉蘭。
哦,我好憐愛。
我掙扎著從枕頭里長出來。可惜枕頭太小了,發揮余地不夠,我廢了好大勁才浮出五官。
捏一捏嘴型,再改改鼻子!再長個眼睛……我以前的眼睛是杏眼,要變得再圓一點嘿嘿。
可能這個場景確實有那麼點掉 san。
等我興致勃勃地朝白若歡再開口,她已經暈過去了。
五、
白若歡從噩夢中驚醒。夢里枕頭上長出了一張人臉,還不斷地沖她叭叭。
她撫了兩下心口,突然,她的動作停住了。
她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前筆直地豎著一塊瓷枕。外面天色還暗著。
白若歡的面色逐漸慘白。
在她又要暈過去之前,我當機立斷,長出手死死掐住她的人中。
「不許昏!」
「這是夢。」白若歡緊閉雙眼,哆嗦著唇。
「不是夢哦。」我輕輕拍打她美麗的小臉蛋。
就算是一場夢,醒來后還是會如此令你不敢動。
她抖得更厲害了,眼睛死都不敢睜開,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完全沒辦法交流。
可惡,這個女人的美貌是用所有勇氣和智慧獻祭來的吧。
我忍了忍,不得不從瓷枕中脫身,幻化出自己本身的模樣。
「睜眼!」我兇巴巴,「不睜眼,我就把你眼皮子撕了。」
白小姐這才睜開她尊貴的雙眼。
她看著我,眼前一亮,兩靨生粉。
不知為何,在這種目光下,我后背發涼。
不等我后退一步,白若歡猛的伸手把我撈過去。
她抱著我語調興奮:「我瞧著妹妹好生親切,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你早說你是這副模樣,我就睜眼了。」
她愛不釋手地蹂躪我,一會兒摸臉、一會兒捏手,熱切地問我:「妹妹當枕仙多久了?是獨我一個人的枕仙嗎?」
神特麼妹妹,這個劇本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女主你人設崩了呀!
我廢了好大勁才把自己拯救出來。
白若歡還癡癡望著我。
我下意識雙手抱胸,咽了口唾沫,「你記住,三天后隨你娘去白馬寺拜佛不許去后山。」
這樣你就不會遇見梁青詞了。
「你隨我去,我便聽你的。」她笑吟吟地應了。
三天后,我跟著白若歡一行人上了白馬寺。
除了白若歡,誰也看不見我。我死死地盯著白若歡。
她倒守諾,禮完佛就乖乖地待在殿外,哪里也不去,沒事干只盯著我瞧。
我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好不容易挨到午后,可以下山了。
白若歡綴在一行人中偏后的位置,偷偷牽著我的袖子。
此時正值初夏,山道旁開著合歡,像燃起的一簇簇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