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歡和梁青詞如前三世一樣相敬如賓,她甚至很怕他,平常躲著他走。
同時,白若歡也看出我對女子毫無興趣,再也沒說過什麼過界親昵的話。
她望著我的目光總是溫柔又克制,「晏晏來啦?」
這一年,我關注她的時間要多些。畢竟前三世她都在此時墜亡。
白若歡很開心,她約我一起去白馬寺。「想和晏晏再看一次那一路的合歡花。」
梁青詞皺眉制止,「最近不要出宮。」
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滿眼疲憊地看向我,「你也注意安全,他們最近懷疑孤身邊有怪力亂神之事,尋了不少道士。」
那是,您的情報來得這麼輕易,不被人懷疑才怪。
「知道了。」我點頭。
白若歡立馬改口,「晏晏的安全比較重要,花哪年看都可以的。」她緊張地看著我,「晏晏千萬要當心。」
我點頭,并暗自延長了盯著白若歡的時間。
局勢不穩,她可比我危險多了。
十年時間,足夠讓我把她當成好友。
這日,我正和梁青詞交代我收集來的情報。他說得不錯,最近以端王為首的藩王動作頗多,整個京城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這十年來,梁青詞殫精竭慮,盡可能改善民生,大大降低民反的可能。
可這些叔伯輩的藩王勢力根深蒂固,他只能勉強制衡,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他遲疑了很久,問道:「陳晏晏,要是……」
突然,我聽到一句凄聲的叫喚。
「晏晏!」
是白若歡。
我下意識循聲追去。
如此前的每一次,她一身白裙,站在城樓上。
白若歡神色恍惚,「妾一番真心……」
她卡了一會兒,臉上露出掙扎,惶恐道:「晏晏?」
但最終她還是說完了和前世一樣的話,后半句「終究是錯付了」飄散在空中。
我從來沒有這麼快過,拼了命地飛撲過去。
在即將落地的前一秒,她墜在我懷里。
趕上了!我舒了口氣。
白若歡這時才清醒過來。她露出我熟悉的笑容,「晏晏,我就知道你會接住我的。」
她喘了口氣,「從小,我都在同做一個夢。夢里我從城墻上跳下來。」
「所有人都冷眼旁觀。只有一個姑娘哭著朝我伸手,她喊著『你別跳!』」
她的氣息逐漸微弱,眼睛失去神采,「遇見你時,我就知道,是你啊,晏晏。」
「我很高興。遇見你,是我此生最幸運的事了。」
「你接住我了。晏晏,別哭。」
她撫著我面頰的手垂落了下去。
荒唐,我都接住她了。為什麼她的身下還是洇出了大片的血紅?
真紅啊,和合歡花的紅一點都不一樣,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水滴砸落下來。
原來靈體也有眼淚。
我抖著手抱著她,從小聲嗚咽到放聲痛哭。
梁青詞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別哭了。現在,你能知道白若歡的古怪了。」 他遞過來一張手帕。
「這時候你還關心她哪里奇怪?」我吼他。
他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白若歡的尸體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她的尸身在我懷里化成白點。
身為城靈,我能看見這些白點在困惑地游散。上一世我也看見了這一幕,它們匯入地下,與世界融為一體。但這一次它們奮起反抗,掙扎著逃往一個方向。
我順跡望去。
我看見了梁青詞。那些白光鉆進了他的身軀。
「那個那個……」我指著他目瞪口呆,眼淚都忘了擦。
梁青詞一無所覺,他看了四處小聲議論的百姓們一眼,只低聲道:「回去說。」
十三、
「就是她化成了白光,就那樣飄飄飄……」我雙手比畫,「piu!就鉆進你身體了。」
梁青詞:……
「欽天監算出來,白若歡的命格不是和孤相合,而是一模一樣。」他說。
?!
「那你現在有什麼感覺嗎?」我目光圍繞他周身仔細打量。
梁青詞不自在地側了側身,「沒有。」
「難道若歡可以在你身體里返生?」我猜測。
梁青詞不置可否。
他和白若歡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白若歡至情至性,在自己所愛面前毫無底線。梁青詞則冷心冷肺,凡事都理性第一權衡利弊。
我幻想了一下白若歡情態的梁青詞,不禁打了個寒戰。
很快我們就無暇再去關注這件事的后續。京城流言四起,矛頭直指尸身消失的太子妃。不到幾日,端王他們反了。
名義是除妖邪、清君側。
短短半個月,梁青詞瘦了一大圈。他本就清瘦,現在直接快進到形銷骨立。
我看不過眼,「先睡吧。站那兒我都怕風能把你吹斷了。」
梁青詞伏在案前看布防圖,頭也不抬,「你先去休憩吧。」
我看著他板起的面容,想起這一世初見時他那副厭世陰郁的樣子,感慨道:「唉,但凡你早幾年支棱起來,搞不好現在也不至于哪里都缺人。」
這些年一邊拔釘子一邊培養新人,到底分身乏術,將才青黃不接。
梁國就像個滿是破洞的水囊,梁青詞花了十年去修補,才勉力維持還能盛點水的狀態。但是只要猛水一灌,這個水囊就會啪的一下破裂。
梁青詞說:「若沒有你,早二十年都是一樣。
」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自嘲地一笑,「孤敗過很多次。」
我吞吞吐吐:「哎呀,我的意思是說,這次不是起步晚了嗎?那失敗也沒什麼,大不了下次努力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