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樓上搬進來一個全職媽媽主播。
為了塑造人設,她總在凌晨做家務。
大姐,你白天可以睡覺,我早上六點半就要起床趕公交啊。
能不能給我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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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被樓上的聲音驚醒后,這天周末,我敲響了樓上的門。
明明能聽到里面的說話聲,敲了好半天才有人給我開門。
女人穿著家居服,卻化著精致淡妝,有點警惕:「你誰啊?」
與人相處,以和為貴。
我帶著笑臉,先把購物袋遞了過去。
「你好,我是住你樓下的。咱們這棟樓不太隔音,給你們家買了三雙靜音拖鞋,你們晚上聲音能不能小點兒?我是做老師的,經常得早起上課……」
她愣了一下,接過購物袋:「哦哦,不好意思啊,我回頭跟家里人說一聲,謝謝你了啊。」
我也笑:「嗯嗯,沒事噠,晚上動靜能小點兒就成。」
我想,老祖宗說得沒錯,伸手不打笑臉人,好好說話,人家總能聽得進去的。
沒想到,我想錯了。
樓上一家答應得好好的,晚上還是我行我素。
安靜的夜晚持續了沒幾天,又開始傳來拖拽椅子的聲音。
我以前不會失眠的,現在卻總提心吊膽,擔憂樓上會不會突然又給我吵醒。
幾次三番下來,我不僅黑眼圈加重了,晚上也更加難以入眠,都快精神崩潰了。
領導見了我都讓我多注意休息,甚至委婉地問我需不需要請病假。
第二個周末,我忍無可忍,又上樓去找她了。
這回開門的是一個男人,穿著黑 T 黑褲,看上去有點兒兇。
「你找誰啊?干嘛的?」
我說:「我是住你家樓下的,你家晚上動靜太大了,吵得人沒法睡,能不能小聲點兒啊?」
他打量了我一下,說:「上回送靜音拖鞋的就是你吧?」
我說:「對的。」
他臉色變了變。
我以為他是想起了我送的禮物,撿起了鄰居的友愛之心。
沒想到他更加不耐煩了:「你有完沒完啊?都換上你要求的拖鞋了,怎麼 b 事這麼多啊?」
我驚呆了:「是誰有完沒完啊?半夜動靜大到擾民的是你們家吧?」
他冷笑地看我:「我們在自己家里活動,還要你允許了是吧?你算哪根蔥啊?」
「這一戶是你家,但整棟樓都是你家嗎?你半夜兩點鐘還在家乒乒乓乓的,吵到我休息了,我不找你找誰?」
「嘿,你嘴挺厲害啊,那你報警去唄,看警察搭不搭理你這攤子爛事兒!」
靠,這什麼流氓啊?
我簡直要氣死了!
興許是聽見門口的動靜了,這家的女主人也從房間里走出來。
看見我,她遲疑了片刻,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行了,小點兒聲。」
男人扒拉開她的手,更兇了:「我憑什麼小點兒聲?你就是太心軟,才會被人欺負到頭上!」
在女人面前,他好像更耀武揚威了:「你說我們動靜大,我們穿靜音拖鞋了。你還要怎麼樣啊?我們一家人天天躺床上不動彈你才會滿意是嗎?你自己神經衰弱就去看看醫生好不啊?別騷擾我們一家人!」
牛逼啊,真牛逼啊!
把自己包裝得極其無辜,還倒打一耙說我不正常。
真夠無恥的!
我氣極反笑:「你少賣慘了!你們家的動靜根本就不是正常活動能搞出來的,也沒有哪一家會跟你們家似的,八九點鐘沒有聲音,凌晨兩三點鐘開始走路拖椅子。
你們家過的是什麼美國時間嗎?這里是中國!」
我是教高中語文的,也是帶學校辯論隊的。
我教學生們以和為貴,也教他們先禮后兵。
此刻,我怒氣上頭,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給你們送靜音拖鞋是什麼意思你看不懂是嗎?就是你們家上個月走路仿佛跳探戈,把地板震得哐哐響。且你們毫無公德心,專挑十一點過開始大顯神威。早知道你這麼無恥,我確實不該給你們送拖鞋,我應該直接把拖鞋砸你臉上!」
他變了臉色:「你!」
他那樣子好像要打人。
我嚇一跳,第一反應是要不要報個警。
忽然,樓上烏泱泱下來一群老太太,個個手里都拿著大粉色的布扇子。
為首的一個滿頭白發笑容慈祥,正是黃奶奶。
健康碼剛出來的時候,她搭公交沒有健康碼,是我幫她申請的。
她仿佛沒看見我和 302 對峙的樣子,很高興道:「悠悠啊,怎麼有空上來啊?」
我苦笑著搖搖頭:「樓上太吵了,吵得我睡不著,我來找他們的。」
一聽這話,老太太們齊刷刷看向 302 的夫妻。
站在門口的男人和女人愣了一下。
還是女人反應快,她帶著點笑,溫溫柔柔地看向老太太們:「我們也跟小姑娘說了,知道的,盡量小聲了。但是她也要理解我們,我們也是要生活的嘛。」
哇,這話表面上特別善解人意,實際上在暗踩我小心眼又不懂事。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反復被吵醒的夜晚,我也要相信,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是我在「鬧事」,是我在「得理不饒人」了。
「大姐,理解都是相互的。
你早上五點鐘開始做豆漿、剁肉,這些我都不說你了,凌晨你不讓人睡覺,這叫什麼生活?」
我可沒那麼容易被帶跑,她那話是說給老太太們聽的,我自然也要把事實說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