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陸淵在說什麼。
「你怎麼會有這種思想?陸淵,你不能死,你得好好給我活著。」
「為什麼?」
陸淵歪了歪頭,似是不解。
「你當年就可以走得那麼輕松,為什麼我不行?」
「那不是情況不一樣麼。我是救人死的,也算是上了新聞的英雄好麼,你這算什麼。再說了,我爸媽還有我姐顧著,我光棍一條沒什麼牽掛。你爸媽就你這一個兒子,將來年紀大了全指著你呢。」
「光棍一條?」陸淵看向我,「陳念安,你豁出命救人的時候,想過我嗎?有時候我根本就是在懷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陸淵眼底泛著水光,深吸了幾口氣才平復住情緒。
「不是這樣的。」
我搖頭想解釋,但還沒說出口,夢境開始撕裂。
我被迫彈了出去。
「怎麼回事?」
我跑到夢官那邊,「不是說可以兩個小時麼,為什麼時間還沒到就結束了?」
夢官也一臉奇怪,「不應該啊,難道是系統出問題了?」
我們又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什麼爛系統,我給了那麼多冥幣,就不能換臺好機器麼!
這天我沒能等到夢境之門打開,只能回去。
然而隔天我居然還是沒辦法進入陸淵的夢境。
「還沒修好嗎?」
「根本就沒壞。」夢官皺眉,「檢修之后壓根就沒問題。」
那我為什麼不行?
夢官猜測,「可能是他一直醒著。」
「不可能,陸淵才不會讓我等這麼久。他知道我會入夢,每次都是隨去隨見的。」
我說完,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隨去隨見?
人類怎麼會一直保持睡眠狀態,讓我能隨時看見?
顯然,夢官也意識到了不對。
我抓著夢官的胳膊,「夢官,如果人突然昏迷了,我是不是也會被擠出夢境?」
「昏迷就完全沒有了意識,夢境大門也是關閉的。」
夢官勸我,「別胡思亂想,他又不缺心眼,誰會讓自己長期保持昏睡就等著見你呀。肯定是這幾天工作忙,一會兒就能見到了。」
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沒能見到陸淵。
而他答應給我燒來的貨也斷了。
陸淵……到底怎麼了?
05
我沒有了經濟來源,又回到了最初剛來地府的狀態。
如今我只有上次和陸淵聯系剩余的那幾十分鐘可以使用,為了能早點見到這人,我就蹲在夢官旁邊等著。
他在那邊玩俄羅斯方塊,我就在這邊問他,「你兒子多大啊?」
夢官想了想,「我是在他 7 歲那年走的,算起來今年應該也有 14 歲了吧。」
「你都死了 7 年,兒子還能給你燒游戲機,還挺孝順。」
「我兒子打小就跟我親。」
提到兒子,夢官咧嘴傻樂,「這是我生前給他買過的最后一個玩具,估計是跟我鬧別扭,氣我死了之后一直沒去見過他呢。」
沒有冥幣,就入不了夢。
我有點好奇,「你家里人沒給你燒紙錢?」
「沒有,估計恨我吧。」
夢官粗糲的手指摩擦著游戲機的邊緣,四方的臉上愁云密布,像是在回憶。
「我屬于開車猝死,挺突然的,就下班回家的路上。留下老婆孩子,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恨我應該的。」
說著嘆了口氣,「不瞞你說,我當鬼差,就是想攢點錢能看看他們娘倆,順便也積攢陰德,看能不能照拂到我老婆兒子。」
鬼差算是地府公職,工資開得不多,但功德卻是成倍的積攢。
還真是每只鬼有每只鬼的心事,像夢官這種五大三粗的漢子,心思居然還挺細膩。
說起兒子,夢官的嘴就閑不住,「我兒子隨我媳婦,長得俊。」
我狐疑地看了眼面前的國字臉,顯然不相信。
夢官就知道我的疑問,從兜里掏出來了張照片,「給你看。」
我湊過臉,一看就呆住了。
照片上是個笑靨如花的女人抱著個小朋友,孩子年紀不大,大概就六七歲的樣子,笑起來嘴巴中間還缺了顆牙。
只是……看上去為啥這麼眼熟。
急促的剎車聲、大聲的叫喊聲在耳邊回蕩,我護住孩子肉體和靈魂分離的痛感似乎再次侵襲。
如今身體的疼痛早就不見了,但還是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
夢官使勁兒拍了我一下,「尋思啥呢,問你帥不帥呢!」
我回神「嗯」了一聲,把照片還回去,「帥。」
夢官不滿,「敷衍。」
突然沉寂許久陸淵夢境之門打開,我眼睛一亮,「夢官,我是不是可以進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感染的,夢官好像也有點激動,「趕緊的吧,還有 40 分鐘,抓緊時間。」
我沖進去,「陸淵!」
入目卻是病懨懨的身影。
他沒有睜眼,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四周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短短幾日,陸淵瘦了一大圈,沒有刻意裝扮過的臉色蒼白,整個人帶著沒有生機的虛弱。
我眼淚「刷」就下來了。
陸淵抬手,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終于摸上了我的臉頰。
他聲音微弱,我湊近了才能聽清。
他說,「答應你的東西,沒能給你燒過去,耽誤你用了吧?」
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這些沒邊際的話。
我被他搞得悲傷情緒消散了大半,「你怎麼搞成這樣?」
陸淵搖頭不回答,只是盯著我瞧。
這次時間有限,我根本和他說不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