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不好好待在屋內,自揭了蓋頭到這撒潑作甚?」怒意在蕭旸周身縈繞,高姮身子不禁一顫。
蓄在眸底的淚水決堤,混著妝粉滑落:「還不是殿下遲遲未歸,我一時心急……」
蕭旸甩開高姮的手朝我走來,冷冷扔下一句話:「既然這般心急掀了蓋頭,這洞房想必也不需要孤了。來人,送太子妃回房,無事不必出門。」
事情的發展頓時翻天覆地,我不明所以地被蕭旸抱起,余光瞄到高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不知是不是痛昏了頭,我在蕭旸的身上聞到了淡淡的油煙味。
讓我想起了舊時我與蕭旸在外的日子,那時我們身上的錢銀不多,大部分還要用在路上。
我與蕭旸過得十分拮據,一空閑,他就會去私塾教書,而我則替人做繡品。
一日下來,雙手又酸又麻,生火煮飯一職,多落在蕭旸的肩上。
起初做得不怎麼好,因為他對吃食要求不高,能入口便好。
只是見我意興闌珊,每每用了幾口就作罷,才開始摸索廚藝。
再后來,只要我想吃,什麼菜式他都能復刻。
入京那日,我鉆入他懷里,看著他憧憬著未來:「你說,若你當真高中,日后我便能閑下來,日日在府中為你洗手做羹湯可好?」
蕭旸伸手虛虛扶住我的腰,不讓我脫懷,另一只手則拿著書,看得聚精會神,充耳不聞。
我晃到他眼前,不滿他的忽視,將書合上,嗔道:「陽凌,我問你話呢?」
蕭旸眉梢一頓,兩人之間僅存的縫隙貼合,漆黑的雙眸映著遠處跳動的燭火。
「一直以來洗手做羹湯的人都是我,你的廚藝,不敢恭維。
」
我剛開口準備反駁,凜冽的氣息便闖進來,翻天覆地,將話全部堵了回去。
手中的書被抽走,后背落到柔軟的被褥里,耳旁傳來蕭旸低啞的聲音:「既然如今無需你下廚,日后也用不著。」
燭火熄滅,只余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我突然慌了神:「不是要看書……為何滅燈?」
「燈油費錢,你說的。」
……
那時的我,一心做著蕭旸高中狀元,我能讓高家刮目相看的癡夢,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自己從前可笑。
蕭旸抱著我往房中走去,眼里的淚水輕輕一晃,落了他一身。
「很疼?」蕭旸問我,「太醫快到了。」
我沒有理會蕭旸,將臉埋他懷里,任由咸澀的淚水刺激著紅腫的掌印。
「想不想吃餛飩?」他又問我。
我驚訝地抬起頭看他,淚眼中只看到一張模糊的臉。
我同蕭旸經常吵架之后,兩個人都心氣高,道歉自然是不可能的。
每每僵持一兩個時辰后,蕭旸便會問我想不想吃餛飩。
一碗熱騰騰的餛飩吃完,我的氣也就消了。
但這次我沒有應他好,我說,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5.
太醫來得很及時,我只是動了胎氣,在床上靜養些日子便好了。
待太醫診治完后,夏夕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胃里早就空空如也,即便我再硬氣,也不能苦了還沒出世的孩子。
餛飩吃完,外頭來回晃動的人影也推門而入。
蕭旸坐到床邊,伸手抓住我的手腕,阻止我朝床里挪動。
我掙扎著,腕上一涼,是今日被我扯斷的佛珠。
「春宵一刻值千金,殿下在我這里待著可一文不值。」我冷笑道。
蕭旸眸中閃過一抹痛色,自嘲地笑笑:「是孤在你眼中一文不值罷了。」
「自始至終,孤在你眼中不過是他的替身罷了。」
「孤替他娶了高姮,你很高興罷?」
「孩子是孤的,你也是,想跟他一起走?孤不允!」
「替身……」我從未將蕭旸當成是替身,當場愣住。
溫涼的食指封住我的唇,一側的茶盞被掃落,碎了一地。
「難道不是嗎?」蕭旸冷笑道,眸光瞥向門外,人影映在窗紙上。
蕭旸眉梢微揚,示意我不要出聲。
「滿京皆知蕭尋喜白衣,而孤與你成親后,你給孤做過不少衣裳,多以白為主。」
「而你身份尚未被揭穿時,與蕭尋可謂是情投意合,直至今日,京中仍傳著你們二人的佳話。」
「再者,今日孤與你相遇,你著滿身金玉,難道不是悉心打扮去見他?」
我與蕭旸四目相對,久久未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我并未刻意給蕭旸做過白色的衣裳,選布料單純是因為覺著好看。再者,蕭尋何時喜過白衣?
蕭尋有意與高家聯手,又怎會讓我與他的「佳話」流傳京中?
這一切分明是有人故意在蕭旸面前煽風點火,目的就是讓我與蕭旸之間漸生嫌隙……
「人走了。」蕭旸的聲音將我喚回神。
「方才都是故意而為之,你勿放在心上。」蕭旸又道。
「那殿下呢?殿下是信還是不信?」被褥下的手絞成一團,我合上眼,像是等待行刑的刑犯。
蕭旸無奈地嘆了聲:「若孤說信,你又可愿解釋?」
我被蕭旸的反問問住,半晌才緩緩道:「若殿下信了,那妾身無話可說。」
「你便是這副性子。」蕭旸捧起一旁的藥碗,「孤問了你兩次蕭尋,你次次都不愿解釋,你可知今日在馬上看到你『精心打扮』,孤恨不得當即從馬上跳下來將你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