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央求我:「我沒有家人,從小和您一起長大,您讓我進宮繼續跟著您吧。」
我問她:「原先樂家的人,現在是否大部分都還在京中?」
「大部分都在。」
我將從宮里帶出來的銀子塞給彩屏,「你把這些錢分給大家,然后讓他們離開京城,越遠越好,最好能隱姓埋名,永遠不要提在京中樂家當過差的事。」
彩屏不解,「太子妃……您這是什麼意思?」
「李譽不是什麼好人,他最喜歡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們離京城越遠,才越安全。」
「可我……」彩屏還想堅持,我打斷了她的話,「宮中是非太多,你若進宮我便很難保住你的周全了。」
彩屏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我是怕……怕二小姐一個人在宮里會孤單。」
她的話讓我忽然鼻頭一酸,我用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告訴她不用擔心,我在宮里過得很好。
其實哪有什麼孤單不孤單,不過是在茍延殘喘罷了。
和彩屏沒說太久,阿布在外頭敲門,說時間到了。
我握著彩屏的手,叮囑她一定要記得我的話,帶他們走得越遠越好。
只有他們全都擺脫李譽的控制,我才能安心做最后一件事。
我隨阿布出了茶樓,今夜是上元大典,到了辰時街市上會有舞獅表演,按照以往的規矩,最后奪魁的獅隊會由皇上皇后親自賜予金繡球,今年大約是剛立了太子,皇上讓李譽和我代為執行。
我想這才是他讓我來看上元燈會的真正目的。
京城的長道上,我看到李譽正帶著徐娉婷買上元節才能買到的面具。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上元節,我、李譽還有小九兒一同溜出宮玩,錢袋子不小心被人偷了,李譽當街賣藝賺錢給我和小九兒一人買了一個面具,小九兒是狼面具,我是狐貍面具。
而此刻,徐娉婷正戴著狐貍面具看著我。
五十七
徐娉婷看到我后,故意將李譽拉遠,不想讓李譽看見我。
正好,我也不想看到他。
我對阿布說:「我先去城樓等著,等他們逛好了你再來叫我。」
阿布有些猶豫,我說:「李譽今時不同往日,你保護他比保護我更重要,再說還有這些宮女內侍跟著,你還怕我會跑了不成。」
阿布這才放了心不再跟著我,我倒也不是討厭阿布到不想讓他跟著,只是他在我身邊,我總覺得是李譽的眼睛在盯著我。
我轉過身向城樓的方向走去,昨夜的積雪被清掃在長道兩旁,地面濕漉漉的,遠處的花燈映照在地面,倒成了一幅特別的畫。
越往城樓走,街市上的人越多,不知從什麼地方竄過來了一群戴著虎頭帽的孩子,圍著我要糖吃。
我摸了摸袖口,發現今日出來匆忙忘了帶糖,轉頭去問宮女們帶了沒,后腦勺卻突然被誰狠狠拍了一下,頓時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等到意識稍微恢復,已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似乎是在一輛馬車上,車轱轆碾過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有誰在用熱毛巾給我擦臉,不像是要殺我,卻也難辨到底是不是好人。
我握緊了腰間的匕首,等那人浸毛巾的工夫,起身將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厲聲問她:「你是誰?」
老嫗被嚇得哆哆嗦嗦,「太,太子妃,不是老奴……是……是九王爺!」
她說著向馬車外喊道:「九王爺,太子妃醒了!」
馬車應聲停了下來,外頭的簾子被人掀開,竟真的是李彥。
「小九兒?」
李彥讓我把匕首先放下,他比畫道:我不是想傷你,我想帶你走。
「去哪兒?」
他說:哪兒都行,離開皇城,離開四哥。
自我和李譽成婚后,李彥便去了北地,我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去的,還是李譽像當初的三皇子一樣,讓自己的兄弟去戍守邊關。
我已經害了太多人了,不能再連累李彥了。
我收回了匕首,對他說:「我哪兒都不去,你送我回宮吧。」
李彥:我既將你帶出來了,就不會再送你入虎穴,昭姐姐,你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了。
他的話讓我一時啞然,我也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的自己。
可人生在世,有幾個人有資格做自己呢。
我像當初三皇子勸導我一樣勸慰他:「我不是我了,李譽也不再是李譽了,但是小九兒,你得是以前那個小九兒,別和你四哥爭,你斗不過他的。」
六十
然而李彥跟我一樣是個倔脾氣,越不讓他做的事,他反而越要做。
他帶著我一路向北,準備翻過雪山去北狄,可李譽早已布了重兵在關口等著。
李彥是他看著長大的,他的心思,李譽這個做哥哥的怎麼會不知道。
我下了馬車,城樓上的弓箭手弦拉滿月,城樓下的士兵手握長槍,所有的兵器都齊刷刷地指著我,讓我想起了宣平之亂那天李譽手中泛著血光的長劍。
李彥不能說話,我便搶在他跟前說:「是我威脅九皇子幫我逃走的,這些都是我的計劃。」
李譽給了我一個帶著怒意的眼神,走到李彥跟前說:「小昭是我的妻子,誰也沒有資格帶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