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非常討厭這個人對生死無所謂的態度,抬手想打他,盛昀又很自覺地低頭,把臉蹭過來:
「公主別打,此刻若是興奮起來,要耽誤出行了。」
我無語地放下手:「盛昀,你是變態嗎?」
「只是對公主情難自禁罷了。」
他笑笑,將兩柄匕首藏在大腿外側,系好腰帶,又俯下身親了親我,
「此行時日漫長,公主若覺得無聊,只管帶人出門走走。」
「東門外可以行船游湖,城西花月坡的鳳尾與梔子開得正好,南坊市一帶皆是公主喜歡的首飾鋪子,我將凌風留在都城,他武藝高強,并不遜于我,定能護住公主。」
「不不不我不需要!」
我立刻提出反對意見,
「若都城中有危險,我不出門就是了。你此去情勢兇險,還是把人帶走吧。」
盛昀垂眼看著我。
我認真道:「盛昀,此前種種,以為你死后的傷心欲絕,我并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他眸光輕輕一顫,竟勾著唇角笑起來,眼中光華流轉,漂亮到炫目的地步。
「不會的。」
他將手腕遞到我面前,
「我定然不會死,若有消息傳來也萬不可信——公主不若在我身上做個記號吧,屆時親自驗證過,便知道我是誰了。」
15
最終我在盛昀手臂內側,惡狠狠地咬出了一個牙印。
用力極大,毫不留情,直到嘗到血腥味才松了口。
他卻用指尖撫著傷口,很是滿意的樣子:
「真好,我被公主打上印記,從此便該是公主的人了。」
盛昀這人,是真的玩得很花。
我臉頰微微發燙,強裝鎮定道:「好了,你快走吧。」
盛昀離府的第二日,三皇子府便下了請帖過來,請我入府一敘。
我當著來人的面,咳得死去活來:「我如今身染重疾,為了不傳染給三殿下和三皇妃,不然還是改日再說吧?」
那人笑了笑:「正巧宮中有太醫在三殿下府中請平安脈,七皇妃身子不適,不如也讓太醫把把脈。」
「可巧,昨日七殿下離府前想到此行路遙,許久見不到我,勇猛非常,我今日腿軟站不穩,更不能出行。」
「不礙事,小人奉三殿下之命,為七皇妃準備了車馬轎輦。」
很好,給你找兩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你都不聽。
我干脆往后一靠,攤開雙手:「不去。」
來人僵住,似是不可置信,半晌才道:「七皇妃可知,這是三殿下的邀請?」
「知道啊,只是七殿下臨行前特意叮囑過我,沒經過他的允許不許出府。他說我生得太過貌美,恐怕旁人會覬覦。唉,你也知道的,七殿下占有欲太強,夫綱為天,我也沒辦法。若是三殿下怪罪下來,不如等七殿下回都城后再找他親自清算吧?」
這人走后,凌風從窗外翻進來,我見他手里還握著劍柄,唇角微微一抽。
「你這是打算動手?」
「自然。」
他神情坦蕩,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殿下臨行前叮囑過,若有人為難公主,直接殺了便是。」
「……」
盛昀手下的人,行事風格還真是和他一般無二。
我無力地扶住額頭:「不必。我打發他走了,他回去肯定要回稟三皇子,先看看三皇子會作何反應。」
凌風點點頭:「是。」
然后干脆利落,收劍入鞘。
我驚詫地看著他:「這麼輕易就聽我的了?」
他依舊面無表情:「殿下說過,萬事以公主之令為尊,哪怕與他相悖也不例外。
」
仿佛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被他毫無波瀾的語氣講出來,更是毫無深意。
但那一刻,我忽然就十分想念盛昀。
前幾日他還未離府時,在亭中為我撫琴。夏日炎炎,我懶洋洋地側臥在竹制躺椅上,沒一會兒便覺得困倦,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睡著后我做了一個夢,夢里的經歷并不算太好,我也沒有遇見盛昀,最終命懸一線時,他的名字卻像一道倏然落下的光。
我流著眼淚叫他:「盛昀。」
然后猛然驚醒。
已是黃昏時分。
天邊殘陽如血,光芒洋洋灑灑地鋪陳下來,而盛昀就坐在旁邊,目光落在我身上,溫柔至極,又帶著仿佛難以承受的厚重情愫,和一點慶幸。
而更深更冷的其他情緒,都被他藏在了下面,仿佛湖面下涌動的暗流。
「公主醒了?時候不早,也該用晚膳了。」
眼神對上,他很自然地跪下來替我穿鞋,「噩夢惱人,公主嚇到了嗎?」
我點頭:「腿軟,走不動路。」
他便俯身將我抱起來,沿著長長的回廊往出走。
兩側是滿池荷花,接天蓮葉,開得正繁盛,又有落日金光籠罩其上。
我縮在他懷里,體溫相貼,終于從夢里漸漸落回實處:
「要不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眾目睽睽之下,別人要嫌我不夠端莊了。」
盛昀垂下眼,笑了笑,眼中仿佛一霎春華綻開,艷美至極:
「在我這里,公主永遠不必擔憂旁人議論。」
16
我并未赴約一事,三皇子到底沒有借題發揮。
但都城之中,卻有關于盛昀的流言漸漸傳開。
說他為人陰狠毒辣,行事好大喜功,不孝不悌,甚至放肆到當著眾人之面對親弟弟下手。
「便是此人有雄才大略,戰功顯赫,就沖著此等行徑,也該不容于世。」
參盛昀的奏折上,大多都寫著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