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的氣息很熱,激起我小小的戰栗,「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她是不是找過你很多次麻煩?抱歉,以后不會了。」
「呵,秘書不就是被找麻煩的嘛。」我賭氣道。
「公司現金流出了問題,她家有錢,父母在我不同意的情況下給我訂了婚。我沒去。」
我一愣。
轉身看著他。
蘇錦宸眼圈紅紅的,額發散亂著,看著有幾分弱氣。
「想不到蘇總你……你這是被強取豪奪了啊……」
「嗯。」他柔弱可欺地垂眸。
「……不早說。」我還把李沐兒當個祖宗似地供著。
「你沒問。」
我像是被燙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你。」他揚眼,眼中滿是控訴,「你對我……不聞不問。」
6
我回去以后,點開了馬壬的朋友圈。
蘇錦宸的婚訊,我也是在這兒看到的。
盛大,夢幻。
我當時瞄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就趕緊劃走了。
關我什麼事。
跟我有什麼關系。
看都不想看。
但是現在,我已經能心平氣和地面對底下滿屏的恭喜。
以及在滿屏恭喜里,一條氣得跳腳的回復——
蘇錦宸:你怎麼去了?我都沒去。
馬壬:真的假的,蘇總?
蘇錦宸:假的。封建包辦,予以抵制。
于是祝福就變成了一連串的「抵制」……
我捂著臉輕輕笑起來。
果然大家都知道。
——除了我。
不知什麼時候起,我刻意回避蘇錦宸的私事。
我們每天一起上班下班,但我們離彼此又很遙遠。
我知道年輕英俊、身家上百億的總裁,總有一天要屬于什麼人。
或早或晚。
反正不是我。
所以我想他的事,又何必。
想了也不過徒增傷心。
不關心,不討論,不介入,甚至不去看。
我把自己隔離了起來。
這就是我跟他保持的距離。
沒有期許,也就不會失望。
不過,蘇錦宸好像……從沒讓我傷心失望。
我紅著臉撓了撓脖子。
真是,哪個正經人沒事翻朋友圈啊……
一聲電話鈴打斷了我的臉紅心跳。
是我媽。
「阿沁你趕緊回來一趟!你哥住院了!」
我剛剛冒頭的喜氣,瞬間就被沖淡了。
當天我把所有的工作安排給了助理,然后自己給自己批了個假,坐上了回家的動車。
我家在湖北農村。
我哥的腎不行,小時候打針打壞了,干不了重活,每個月要還一筆不大不小的醫藥費。
是真的困難。
當年差點連大學都讀不起。
要不是我堅持,家里十八歲就把我嫁人了。
也虧得我咬咬牙,又是助學貸又是獎學金,沒日沒夜地打工,總算混了張文憑,在城里找了份工作,算得上逆天改命。
不過我已經肉眼可見地觸摸到了天花板。
買不起房,買不起車,結不起婚,狗都養不起。
我的終點不過是別人的起點。
就像那個笑話:平時是 Selina,回家是翠花。
這就是我的真實寫照。
搖了七八個小時到了縣城,在招待所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來坐中巴回村。
我家在村里算是條件不錯的了,前幾年我給了他們三十萬,二老手搓了棟三層小洋樓。
沒錯,我家的樓是我爸媽徒手蓋的……
進門的時候,我媽正在院子里捉雞。
這情形,怎麼也不像我哥進了 ICU。
我媽看到我,很平靜:「回來了?」
「我哥呢?」
「老樣子。樓上坐著呢。」
我大為光火:「那你叫我回來干嘛?」
我媽用圍裙擦了擦手:「給你說了門親。
」
我一口氣沒上來轉身就要走,我媽把我拽住:「……來都來了。」
「我坐了一宿的車!」
「你都快三十了。」我媽說話總是這麼扎心,「老一個人單著,也不是個辦法,媽給你找的這門親事,老好了,你保準喜歡。」
「你可拉倒……」
我媽拍著胸脯:「我家閨女,出了名的優秀,媽不會給你找那些歪瓜裂棗。媽給你找的是個城里回來的小伙子,人倍棒,長得又俊。」
我不相信她說的俊。
不過這時候全村都過來圍觀我,我也走不了。
我最近不好意思回公司,休了年假,呆哪兒不是呆,就在村里住下了。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我家院子里坐著個男人。
一米八幾,又高又瘦,頭發染成白毛,戴著單邊黑色耳環,比我還潮。
我心里靠了一句。
村里還有這號人物?
我媽坐在他對面扒飯:「你怎麼不拾掇拾掇?這麼邋遢就出來了。」
男人回過頭來。
眉眼修長,鼻峰筆挺,清秀中透著分衣食無憂的慵懶,上下打量著我。
我穿著睡衣,叼著牙刷,耷拉著拖鞋。
我本來以為,這個村里沒有我在意的人。
沒想到我媽真能找到個帥哥。
帥哥跟我互換了一下姓名,邀請我去田間地頭散步。
出門的時候我媽拉著我:「彩禮問他要三十萬,不能再低了。」
我冷笑一聲甩開了她的手。
等著,出門就把人拒了。
帥哥 985 的,畢業后進大廠干了幾年,快猝死了,來我們村里創業。承包了老大一塊土地,搞農場。
因為顏值很高,拍的又是農村題材,視頻唯美,人稱男版李子柒。
他伸手跟我握了握:「我叫李子八。」
「你是真得能蹭。
」
李子八帶我巡視了他的田間地頭,問我有沒有興趣回來跟著他干。
這村里不是老就是小,他聽說了我金光燦燦的履歷,早就瞄上了我,想把我這個本地人挖掘回來一起創業,我媽一聽就誤會有彩禮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