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獨宿了一陣,每每經過胡勉勉的院落就會神傷一陣。
可他真的感到愧疚了嗎?
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責怪他。他有他的愛情和堅持,所以胡勉勉一開始就注定要凄慘。
胡勉勉的悲慘結局卻為其他女人換來了曙光。皇后本就不喜歡太子妃,借胡勉勉的死將太子妃罵了好一陣,還給太子下了死命令,一定要雨露均沾。
溫良娣和沈昭訓先后侍了寢,沈昭訓是個有福氣的,一月之后就被診斷出了身孕。太子妃被罰了半年的份例,東宮內務大權也暫時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實在沒有心情替他們看家,我不在乎,更不想要。這背后的代價,是我最好姐妹的早逝。于是我以謹慎為名,讓溫良娣來協助我。
如今勉勉的喪期已過,她的嫁妝和陪嫁的仆人要被遣回胡家了。
她的貼身侍女盈盈特來向我辭行,我贈了很多東西給她,她謝恩之后卻遲遲沒有告退。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們幾個去把胡良娣的嫁妝再清點一遍,務必做到完璧歸趙,我們堂堂東宮,別落個貪財的小氣名聲。盈盈再把胡良娣陪嫁的奴仆名單和我身邊的容娘核對一邊吧。」
我找了個理由把其他人都支了出去,只留容娘和盈盈在屋里。
「有什麼事就說吧,容娘是我的心腹。」我對盈盈說。
盈盈突然下跪,重重磕頭,卻壓低了聲音說:「側妃娘娘,奴婢覺得,我們良娣的死,太子妃脫不了干系。請娘娘為良娣主持公道。」
我和容娘驚訝對望,容娘連忙低聲說:「你說這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別無憑無據就找我們娘娘來主持公道。」
盈盈已是淚流滿面,繼續說道:「回娘娘。平日里,您三位主子交好,經常走動交談。自您有孕之后,就不太外出走動了,我們良娣還是時常去太子妃那里說話。太子妃喜歡和良娣講太子的事,我們良娣回去就會更羨慕一分。長此以往,還會害了相思。」
我捏緊袖子,內心籠了一層疑惑,開口說:「太子妃平日里與我們談的最多的就是太子,這算什麼害人的證據。」
盈盈繼續說:「娘娘。您應該知道,太子與太子妃是在宮外的佛寺定情,可您不知道,那天我們良娣也去了。也是一眼就對殿下鐘情。您在時,太子妃講的大多都是些面上的話,或者是趣事。可您不在的時候,她與良娣說的大多都是那天佛寺里的事。我們良娣本就覺得可惜,聽了他二人的定情細節后更是生出執念,經常念叨,『為什麼永遠都是差一步呢'。」
一陣寒意從在我的后背上仔細摸索。「的確,我知道勉勉的病根從何而來。所以我總是勸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心里也是責怪他們夫妻,可是這是我們都沒辦法控制的事。是他們夫妻二人的情意。」我保持了一絲謹慎。
我怎麼會不怪他們夫妻,我已經有一陣子不與他們倆往來了。太子甚至與我動了怒,說我不講道理,忽略他和太子妃的感受。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他說:「月影,本王理解你,也明白勉勉對你有多重要。可本王與韻濃就不傷心嗎?韻濃被母后責罵,甚至暈倒了。
她也是勉勉的朋友,而我更是勉勉的夫君啊。你到底要這樣到什麼時候?為什麼不能從你的世界里跳出來看看別人?你永遠高高在上,睥睨眾生。」
此時盈盈的回答把我從那陣回想里拉回現實。
「娘娘,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也明白您的謹慎,若是僅僅如此,其實并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可您知道嗎?我們良娣病得最嚴重的時候,胡家擔憂,在太醫院找了交好的太醫。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們才得知,太子妃一直偷偷派人了解我們良娣的脈案,對良娣的病情了如指掌。每次良娣快好時,她就帶著太子一起來探望,而后我們良娣的病又會加重一分。我們良娣天真,還以為太子妃是好心,實則自己憂慮而不自知啊。」
我聽到這里,心突然慌了起來,很多曾被我遺忘的細節都悄然爬進腦海。
她繼續說:」良娣去世的前一天,我們到了太子的門口就聽見了他夫婦二人的閨房調笑。太子妃在照顧酒醒的太子,卻莫名其妙說起來他們的結緣:『殿下,妾身最近又去拜佛了,我們是佛前結緣的夫妻,實在難得。佛說有轉世輪回,是叫我們好好珍惜自己的這一生。而有些事,正如你我二人,是上天安排好的,差一步或者差一點就都不算圓滿了。' 大聲到讓人很難不覺得是故意的。這些話奴婢一直牢牢記著,死都不敢忘,因為奴婢看到了我們良娣聽到這些話后難過的樣子,甚至仿佛聽到了良娣心碎的聲音。娘娘,奴婢是個無用的,求您主持公道。
」
我突然覺得呼吸困難,捏緊了拳頭,我忍住襲心的怒火,壓著聲音帶著哭腔:「為什麼?這些事為什麼不早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