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顆心被填得滿滿當當,我的心又重新鮮活起來,因為他時時刻刻發生著細小的顫動。
「你回來真好,你認得我真好,你還喜歡我真好。」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殷九逸埋頭深吸了一口氣:「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自己要小心。」
「好,我等著與你相見的那一日。」
我不敢在王府耽擱太長時間,匆匆隨著太醫離開。
戰戰兢兢回過頭去看,恨玉正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看,眼眶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眼神里沒有責備。
原來柳朝明偷偷將真相告訴了恨玉,原來他們離開京城是為了去看病。
我抬頭望了望天空,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希望。
68
回宮的當晚,我去拜見太后,將那封密函呈了上去。
她臉色沉凝地看完密函,目光挪到我身上,冷硬道:「你又做了一個愚蠢的選擇。」
我跪下來,端端正正地向她磕頭:「不是世上所有人都想要權力的。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后來經歷了許多事,我才明白,從始至終我想要的都是平淡安穩的生活,想要一個知心愛人,想要得到他明目張膽的偏愛。」
「姑母,求您成全我。」
「皇帝不能給你的,安王就一定能給你嗎?」
太后輕哼了一聲:「男人最不可信,你能篤定他永遠不會變心嗎?先帝自詡情深,最終不還是對著一個贗品黯然神傷。你們這樣的年紀,最是異想天開。」
我們陷入了沉默的僵持,不知過了多久,她將密函疊好:「罷了,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臘月二十七時,帝后要到京郊的萬安寺祈福。
臨出發前,殷九清理了理龍袍,端著架子睥了我一眼:「按儀制需得帝后親臨祈福,但嬪妃也不是不能去,你若是想去,朕——」
我揮了揮手:「太子哥哥,再見。」
他沒再強求,微微頷首,乘上驕輦離開了。
我急匆匆地回了寢殿,太后早已等在了我的寢殿,我的床上放著一具與我身量相似的女尸。
太后吩咐人往屋子里潑灑著火油,揉著太陽穴,像是在惋惜這間華美的宮室很快便會付之一炬:「快些走吧。」
我四處尋著元寶,喵喵叫了半晌就是不見它的影蹤。
太后將一個腰牌塞進我懷里,惶急催促著:「快些走吧,馬上就過了宮女們出宮宮采買的時辰了。」
我換上宮女衣服,跺了跺腳,實在等不及元寶了。
「太后,我走后勞煩您幫我找找我的貓。」
「快走吧。」太后再次催促。
我走的時候她喚住了我:「為人父母,總不愿意看著孩子誤入歧途。他這一路走來很是辛苦,我不想他有把柄,殺了你的孩子,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我沒說話,焦急地朝她揮了揮手,走出了長華殿。
回頭看,長華殿已經燒起來了,火舌舔舐著雕梁竄天而上,黑煙繚繞著升上了天空。
我將頭埋得很低,暢通無阻地出了宮,我的一顆心都激昂起來。
王府的李統領在宮門外接應,他穿著常服,我險些認不出來。
「章......姑娘,王爺和方側妃不日前已經動身了,就在客棧里等著,咱們也盡快出發同他們匯合吧,免得夜長夢多。」
我點了點頭,到街上買了身衣裳,將宮女的衣服也揣走了。
騎著馬一路疾馳,行了三天,見到了等在客棧的殷九逸。
殷九逸穿了一身銀色的袍子,站在客棧寫著「酒」字的四角幡布下朝這邊張望。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飛奔著撲進他懷里,他被我撞得向后一仰,雙手卻緊緊將我摟住了,將頭埋在我頸間笑:「珠珠,別來無恙。」
我們在年底出發,走走停停,到了臨安已是三月春初。
暖融融的春風吹過,西湖邊的垂柳抽出嫩綠的小芽,隨風輕擺著腰肢。
殷九逸背著我,看著湖邊的風箏說:「等家里收拾妥當,我帶你放風箏去。」
「好。」我湊近他的臉親了一口:「你真好。」
恨玉提著包袱三步并做兩步走在了我倆前面,臉上寫著:「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殷九逸趕緊對著身后的李統領說:「李大哥,你快跟上,我們莫要走散了。」
我摟著殷九逸的脖子,瞇著眼睛嘻嘻地笑。
陽光暖暖,風也和煦,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一生。
【殷九清番外】
殷九清乘上了驕輦,大軍朝著萬安寺方向進發。
他忽然想起臨行前,他問章秋荷要不要與他同去,她輕輕地擺了擺手,難得乖巧,甚至還小小地笑了一下,聲音軟軟糯糯的:「太子哥哥,再見。」
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從殷九清心間淌過,像是甘霖灑在了久旱的大地上,他的心都因此悸動震顫,好似她終于肯將全面封閉的心門打開一個縫隙,好像他終于有了一絲絲的機會。
整個祈福期間,殷九清都有些魂不守舍,不是插香燭時慢了許多,就是住持問話的時忘了回復,齊梅跟在他身旁提醒了好幾次。
殷九清羞于承認,可他就是想秋荷了,盡管只分開了一會兒,盡管她從不肯正眼瞧他。
因為早上的那句「太子哥哥」
,他一整天都像是踩在棉花里,整個人都有些恍惚。